“我是个危机感很强的人,万一哪天落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也须得有个吃饭的法子吧。”姬宫湦还是笑吟吟的。“我带火镰又如何?我还知道褒城国戚府的大家闺秀,还是个有侠客梦的主儿呢,整天背着长剑戴着斗笠到处走。可惜这剑法实在难堪……”
“那是绢笠!!才不是斗笠……一点……一点见识都没有!”姒欢没说过人家,脸马上一翻。
“别生气别生气,爱妃刚洗完澡就去吹这秋风,怕是易染风寒呢。”
“我不是你爱妃!!”姒欢一喊,肚子就抽抽地疼。“……以后,再敢这样称呼,当心我剜了你的舌头当酒菜!”
“哦……如此,欢儿原来这般爱我,还没正娶,就想有唇舌之交了?”
“呸!下贱……”姒欢顿时有了画面感,脸一红,别过头去。
“如今,天下只有你一人敢骂我。”姬宫湦笑得很开心,单膝轻拄坐在了地上。“你当真以为我说不过你?”
“怕是天下骂你之人都被你斩杀殆尽了。真是暴君……”
身后突然传来细小的树枝摩挲的声音,姬宫湦右手伸出,悄悄指了指嘴巴,那树后一道身影眨眼间消失在树林中。
“哦?那三代康王姬钊,平东夷、北略地,西讨鬼方,屠戮几十万,是不是也是暴君呢?”
“康王……平反叛、拓疆土……不算。”
“祖上恕我口罪……那开国武王先据相城,又攻入殷,来回杀了个两天,算不算暴君呢?”
“开国圣王,当然不算……”
“不准议商,缄封民舌,细数商纣帝辛六罪,有四罪都是杜撰,这算不算暴政呢?”
“这是为了让人民安居乐业,推翻暴政……”
“你怎么知道帝辛暴政?”姬宫湦靠近了些,看着姒欢。
姒欢良久无语,回头四目相对:“简史载的。”
“修水利,以良田灌,筑高城,以防夷蛮。改隶制,以平民心,讨南戎,以安国本。你觉得这些都是罪过么?还有民间传说比干丞相被挖心,可是比干之墓,上面的卒年可比商纣灭期还要长上十一年……”
姒欢惊了,微微张着嘴。“你……你可是当今周天子,坐领江山……怎能出此大逆之言?!”
姬宫湦不奇怪她的反应:“对啊,所以说不能让百姓知道一切细节,别说上代朝王毁誉参半,哪怕如何勤政爱民,也要师出有名,所以须得安上几顶帽子。到现在帝辛罪行传到我这里,已经变成一十三条了。”
“而且……每任君王如何为民着想,哪怕掏出心来给他们看,也总会有些人不满。这不满,有些是不满意,有些是不满足……还有一些就是纯粹的看不惯你而已。”姬宫湦拽过一把枯枝折为两段,丢进火中,脸上有丝落寞。“如果大周命脉在我手中断掉,后来的人也不知会给我安上什么样的罪过……”
姒欢抱着肩膀,暗暗观察着姬宫湦。“那你有没有想过,当个万民颂戴的天子?现在都传你不理朝政,昏庸无道,重用佞臣……”
“你见过哪个佞臣手持国令可随意调动三军的?你觉得现在我这个天子,一句话能领得动多少人马?”
“那虢……”
“休得提这名字,你我心知肚明所说之人……”姬宫湦伸出食指按住了姒欢的嘴唇,温温的,软软的。
“我父宣王时期已经提拔为上卿之位,三代持言,在朝中根深蒂固,关系网盘根错节,我一个刚刚即位的‘小殿下’……”说到这里,看着姒欢微微一笑,姒欢想起自己骂人的词儿,有些羞愧。“刚刚即位的天子,怎么跟他斗?连党羽我都拔不出,飞虎节令都在人家手中握着,我拿命跟满朝文武玩?”
姒欢拿开他的手指,天真的杏眼中止不住的好奇:“我不信天地春秋百官全是他的党羽。”
“是啊,肯定有敢直言进谏的良臣。比如你舅舅……”
“那你还抓他,囚他二年有余!!”姒欢差点跳起来。
“那我有什么办法?”姬宫湦摊了摊手。“其一,褒珦那话是在朝中当着百官的面大声说出来的,本来他嗓门就大,这一下子满朝全都盯着他看,像是要死谏一般耿直,几句话全在针对那个人,我又不傻,圆又圆不住,当然不可能当场按他说的办。其二……他说得有些过分了,连我一起点脑门儿,句句话都像刀子似的,我能保住他不被当场除掉算是万幸了,只能摆出不理国事铁石心肠的那副样子关他一遭。”
“那你……现在算是个被架空的天子咯??”姒欢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姬宫湦摆了摆手:“不算架空吧,毕竟三公六卿中有两人还是我的心腹,再怎么说我也是王上。但是现在别看人家只是六卿首,朝中地位却比俞由瑾还高,他一句话,其他人不敢接茬,手里有兵权就是硬气呀,所以其它高位少有向我站队的,更多的是同流之辈。”
“所以说这次来犯褒城……是他的主意喽?”
“是我的意思。”
“你……”姒欢本来下意识往好的方向想,不想又平添一股怒气,心口隐隐作痛。“你有病?!”
“本来是想做个人情顺水推舟把珦叔放了的,还特地使人去跟你表兄说了好几次,可是这个人死心眼,死活不同意。那个人得知消息还想要讨好我,做出副样子,所以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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