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捂着腰部,故作痛状,但那额上的汗珠却是不假。
云风瑾转过身子,却是见怪不怪,便走进里间。
正欲帮忙打些下手时,中年人却拍拍他的肩头道:“王老要了三壶青梅酒,你给送去。说起来你与赫儿也许久没见了。”
云风瑾刚想回绝,但听到“赫儿”两字,犹豫了一下,便应下了。
王老住在城西,自种着一片桃林。
楚凌城间,城东西隔着一道河流,自城外的山林间来,流势不急,此时虽说雪花飘飘,但河中依旧淙淙。
云风瑾走在河上的一座木桥间,手里提着三壶酒。
“哎,公子是要往何处去?可要我帮公子算算前路气运?”
此时,云风瑾身旁忽地走近了一位捻着白胡子的老道人。他左手持着一杖竹竿附着一面白旗子,上书“仙人指路”四字,右手托着一个样式奇怪的圆盘。
云风瑾看着那老道人,咂咂舌。
随即他拍拍老道人的肩膀,道一声“世风日下啊老头子也出来混饭吃了”便扭头走了。
“哎哎,公子莫急,老夫与一般的算命先生不同,不会那文绉绉的玄乎言语,亦不会诸般繁杂手段,”老道人急道,“老夫就一无相盘,只会为您指前路凶吉,百试皆灵!”
云风瑾道:“前路怎地,走走便知了,用不上这术法。”
老道人犹豫着,试探着道:“公子啊,你看如今混口饭也难……”
云风瑾转身便走。
“公子,”老道人一咬牙,“不灵不要钱,灵了便也只收三文!”
云风瑾停下脚步,饶有兴致地看向老道人,“你是不知骗过多少冤枉钱,方才能穿上这身道袍,举着这面旗啊。”
“老夫我也懂些江湖规则的啊,”老道人又捻着那撮白胡子,“有些不礼于天机者,说些好话便也打发了。不如,若是帮公子算准了,你便将手中酒赠我一壶如何,便也不收银两,结个善缘。”
云风瑾笑道:“看你于其他术师亦多了几分实在,那你便来算算吧。”
“我明日便要去那东山瞧瞧,你看看?”云风瑾心里头打准地要戏耍一下这老道人,于是胡乱道了一句。
老道人顿时收起嬉笑态,举起圆盘,前端对着万象东山的方向。左手将旗子驻于地,便快速地作了几个手印,末了食中指合并指向云风瑾。
但见圆盘上有两根尖端的指针,各为蓝红色,此时正在缓缓旋转着。
“你这术法倒是奇特,于其他算命先生大为异。”云风瑾奇道。
“江湖小道,不为一谈。不然何为仙人指路呢?”老道人答道。
此时指针渐停,蓝色一端颤巍巍地指向了万象东山的方向。
“前路无险,便有亦是化险为夷,公子不必担心。”老道人笑道。
“那便最好。可这红针又为何意?”云风瑾道。
“那便是凶险之地,不宜行。不过公子不必上心,往山那头去便可。”老道人收起圆盘。
云风瑾眉头微蹙,隐约看到红针是指向城西那方。
但随即他晃了晃手中的酒,道:“你这可真是百试不灵,这酒别想喝了罢,我便先行去了。”语罢便走下了桥往城西去。
老道人却也不作阻拦,只自言自语道了一句:“灵不灵又如何知道呢,这孩子可真是单纯。”
他掸了掸旗子上的尘,悠悠而去。
“莫要强求呐!一日无酒便无酒罢。”
……
城西。
不远处是一片桃林,此时未到成熟时节,树枝上满是翠绿。
桃林前是一座简陋的木屋,门半开半掩着,云风瑾来过不少次,便也不打招呼,直接推门进去了。
屋内一张木制躺椅,一位老者姿态慵懒地躺在上面,躺椅微微摇晃,彰显这老旧的“吱呀”声不断。
“今儿来得有些晚呐。”老者微微抬起头。
“路上碰到个江湖行骗的老道人,耗了些时间。”云风瑾答道,随即取出青梅酒,递给老者一壶。
老者拔出酒塞子,抿了一口,顿时一脸的舒坦之色,“这城里倒是没听说过有个行骗的术士啊。”
“怕是近几日来的。”云风瑾道,眼神似是无意般往屋内瞟了几眼。
老者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他在桃林里,今儿什么日子你是忘却了么?”
云风瑾皱皱眉头,细细思着,“算来,五年之期亦是到了罢。”
王老微微颔首,随即他又躺在了躺椅上,不再言语,只微微品着酒。
云风瑾将剩余地两壶青梅酒放在地上,便转身走了出门。
桃林不深,就在城墙边往城内延伸了十余米远,但却是有几分宽阔。
云风瑾信步走着,手拨开着挡着路的垂叶,脚下踏着深浅不一的草丛。
走了半晌,身前的树木渐渐稀疏,再走了一段,一片不大的空地便展于眼前。
空地无一木,周围的树木隐约地将空地围成了一个圆状。
空地中央,有沙堆堆砌成一个隆起的半圆状,沙堆前立着一块半人高的青石碑,碑上并没有纂刻文字,但光滑洁净,看上去是时有人打扫。
石碑前跪着一位少年,头低垂着,腰佩一刀。
他面若冠玉,只是微微染了风尘。黑发齐肩,右耳旁的发丝上挂着个蓝吊坠。
云风瑾走过去,扶着他的肩头,也缓缓跪下了。
“嗯?”少年微微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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