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今他依然会在梦中看到马铁行凶的尸体,看到那双燃烧的蓝眼和黑冷的手,但这些可不能对纳兰无敌说起。
“我父亲说过,不必为恐惧而感到羞耻,重要的是如何去面对。走吧无敌,我帮你拿地图。”
纳兰无敌怏怏不乐地点点头。书架摆放的非常紧密,彼此间隔很窄,仅容一人通过。
走出地窖,便来到被弟兄们称为“虫道”的隧道,蜿蜒曲折的虫道位于地下,是连接整个流放处地下通行网络。
平常之际,除了老鼠横行外,鲜少有人使用虫道。可到冬天就不一样,当积雪深达几十尺,夹杂着冰霜的北风呼啸而至时,联络流放处各地打的唯有这些通道。
黑暗的日子即将到来了吧,他们爬出地窖时,步扬影想着。
传说这次凛冬将至,暗夜将会永存。
等他们蹬上陡峭的石阶梯,走回地面,纳兰无敌就像铁匠的风箱一样气喘吁吁。
迎面一阵劲风,吹的步扬影的斗篷啪啪作响。
白闪啪在谷仓的篱笆墙下睡觉,当步扬影走进,它便一跃而起,跟他们身后,毛茸茸的白尾巴竖的笔直。
纳兰无敌眯眼朝高墙望去。城墙巍峨耸立,俨然一座七百多尺的冰雕绝壁。步扬影时而觉得高墙似有生命,自由其心绪变换。
冰壁的颜色随光线移动而改变,有时是河流冻结的深蓝,有时是堆积陈雪的白灰,若是流云蔽日,则又暗淡下来,成了凸凹山石的灰黑。
高墙向东西两面延伸,直至世界的尽头,其庞然之势,使得墙下的流放处都显得微不足道。
这里,就是世界的尽头。
而我们要越墙北进。
白闪跑到前头。
早晨的流放处显得空旷。木生鬼鬼祟祟地躲在角落,好像在等着他。
木生见到步扬影,把他拉到近处,“你哥哥的事,听说了没?”
“昨晚听说的。”流放处昨天又来了不少新兵,他们带来了南方的消息,而昨晚的整个大厅里都在谈论这个。
步扬影还不确定自己是什么感觉。
步扬飞当了国王?那个从小和他一起玩耍打架、一起喝下生平第一杯酒的哥哥,居然把父亲留下的北境守护变成了北境之王。
“步扬飞一定能当个好国王。”步扬影虔诚地说。
“是么?”一旁的甘铁生直勾勾地盯住他,“小子,我也希望如此,以前我对皇甫雄也是这么期望的。”
“听说皇甫雄的黄金战斧就是你打造的。”步扬影想起来。
“没错,我打那柄战斧时皇甫雄是名副其实的天下英雄。但我告诉你,皇甫雄自戴上那顶王冠坐上铁王座之后,整个人就变了。有些人生来就该打仗,和剑一样,若把它们挂起来,等着生锈吧。”
“他那个弟弟呢?皇甫云如何之人?”步扬影问。
铁匠甘铁生沉吟片刻,“如果说皇甫雄是真钢,那皇甫云就是闪闪发亮的亮铜,看起来漂亮,实际却不堪大用。”
步扬飞又是何种金属呢?步扬影不敢问。
倘若天下人认为皇甫彰是真正的国王,那步扬飞则是叛徒一个吧。在流放处的守护者之间,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决不允许对这种事深入讨论。
流放处的守护者军团,对待七国是不偏不倚的。
“燕北行大人在等着我们呢。”步扬影说。
“那我就不耽搁你们了,快去找燕大人吧。”木生拍拍他的肩膀,微笑着说,“步扬影,从明天开始,去把骑兵指挥使找回来吧。”
“嗯,一定。”步扬影向他保证。
居所被烧以后,燕北行大人便改换了住处。步扬影把白闪留在门口守卫处。
“又是该死的楼梯,”纳兰无敌一边上楼,一边抱怨,“我最讨厌爬楼梯。”
“若明天出了高墙之外,我保证那里无梯可爬。”
他们刚进书房,燕北行正在和骑兵副指挥使张翰宇谈话。“你们花的时间可不少,”燕北行推开桌上摆的乱七八糟,清出空间。“放这里,给我看看。”
骑兵副指挥使张翰宇是个体格结实的人,下巴线条不明显,嘴巴更是隐藏在一小撮胡子下。他原本和林莽教头交好,因此对步扬影和纳兰无敌素无好感,只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
“依我之见,”张翰宇毫不理会刚进来的两人,继续对燕北行说,“燕大人应当镇守流放处,由我负责带队外出。”
“等你哪天坐上我的位置,爱怎样便怎样。”燕北行对他说到,“但依我之见呢,一来我还没死翘翘,二来兄弟们也没推举你取代我的位置。”
“现在苏定芳将军都死了,我就是骑兵指挥使,”张翰宇固执地说,“应该由我来指挥出击。”
燕北行无动于衷。“苏将军是我派出去的,在他之前我还派出了秦雪鹰和上官琦,我可不想把你也派出去,然后坐在着干等,只等个昏天黑地才终于放弃希望,判定你也弃尸荒野。”燕北行郑重向他声明。“还有,在我本人确定苏将军死亡之前,他依旧是骑兵指挥使。就算他真的死了,也该由我来指派继任者,轮不到你做主。好啦,你可以走了。”
张翰宇立正,“是,大人。”出去的时候,这家伙朝步扬影皱眉,仿佛在责怪他。
“骑兵指挥使?”燕北行的视线停留在纳兰无敌身上,“我还不如让你当算了,就有人是这么厚颜无耻,竟然当着我的面嫌我老,比不上他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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