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要打,也找不到比这里更好的地势。”燕北行说,“所以我们得加紧准备,设好刺钉和陷坑,在山坡上布满蒺藜,每个裂口都要修补完整。汪万里,我需要借重你敏锐的观察力,带上你的人,在营地附近和河岸两边布下警戒,让他们藏在树上,一旦发现不明物接近便立刻报告。我们再来谈水的问题,必须储备大大多于当前需求的水。我命令,立刻着手开挖蓄水池。繁重的劳动眼下会让弟兄们不满,但到头来对我们可是性命攸关。”
几个高级将领领命而去。
帐篷内就剩下燕北行喝步扬影两人。
“我们该如何寻找苏定芳呢?”燕北行看着步扬影问。
“这轮不到我发表议论,大人。”步扬影说。
“如果我认真地问你呢?”
“如果我们只在此处的视线内活动,我不认为能找到苏将军。”
“他们是找不到,别说是两百人,就算咱们有一万人,这片土地也过于辽阔。”燕北行大人说。
“您不会放弃搜索吧。”
“海叔说你是个聪明人,你来告诉我该怎么办?”燕北行说问。
他把步扬影逼到了死胡同。“这个……这个我觉得一个人找两百人比两百人找一个人要容易的多。”
燕北行笑了,“我们这群人留下的踪迹连笨狗熊都能看到。而在这山顶,我们的营火光芒传遍视线所及。如果苏将军还活着,还能自由行动,他一定会找过来,我敢打赌。”
“是的,”步扬影说,“可……如果……”
“如果他死了?”燕北行问,声音依旧和善。
步扬影点点头。
“他也许会以别的方式回来,”燕北行说,“就像马铁,就像岳海。步扬影,我们必须承认这种可能性。”他用手背遮住一个突然而至的哈欠。“我还是好好休息一下,记住,天一亮就叫我。”
步扬影和他告别,走出帐外。
寒意袭来,风吹得强烈。
看来到了清晨,大雪便会覆盖土地,帐篷绳将会冻结僵硬。
壶底还有些许残留的料酒,步扬影为火堆添进新柴,重新加热水壶。
他边等边暖指头,又张又合,直到经脉稍稍舒活。营地四周,值头班夜的弟兄已经上岗。
火炬沿着环墙摇曳不定。这是个无月的夜,只有上千颗星星高挂头顶。
黑暗中传来一阵呼嗥,微弱而遥远,但确然无疑——这是狼群的嗥叫。它们的声音起起落落,仿如一首凄迷而寂寥的歌谣,让他汗毛直竖。篝火对面,阴影之中,一对红眼睛凝视着他,就着火光,犹如一对闪烁的宝石。
“白闪,”步扬影惊讶得喘了口粗气,“你终于肯进来了么,呃?”他的白狼平常总是整夜巡猎,他本以为天亮之前没可能再见他。“这里抓不到东西?”他问,“来。到我这儿来,白闪。”
雪狼围着火堆打转,嗅嗅步扬影,又嗅嗅风,不得宁静。
看来它不像是刚饱餐过一顿的样子。
当死人开始行走,最先发现的就是白闪,是他叫醒我,警告我。他忽然警惕地起立。“外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白闪,你闻到了什么?”黑胡胖子说它闻到了冷。
雪狼跳开一步,停下来,又回头望他。
他要我跟它走?于是步扬影拉起斗篷的兜帽,离开营区,离开温暖的篝火,穿过排列整齐的粗毛犁马,朝外走去。
白闪经过时,有匹马紧张地嘶叫起来,步扬影停下来摸摸它鼻子,说了几句安抚的话。
他们越接近环墙,他便愈清晰地听见狂风刮过石缝发出的呼啸。前方有人盘问,步扬影走进火光下。“我去为燕北行大人取水。”
“好的,你去吧,”守卫说,“不过动作快点。”这名男子蜷缩在黑斗篷里,拉起兜帽以对抗寒风,步扬影看不见他的脸,只觉得他像原地不动的木桶。
步扬影从两根尖桩间挤过,而白闪则从下方穿出。
墙缝里插着一支燃烧的火炬,风声席卷,它也跟着飞扬,发出白橙相间的光芒。步扬影侧身钻过墙间通道,顺手一把取下它。
到了外面,白闪立时飞奔而下,步扬影则慢慢跟随,让火炬为自己照亮下山的路。营地的喧哗在身后湮灭。
漆黑夜,乱石坡,险恶的山路,只要一时疏忽,便会摔断膝盖……甚至脖子。我到底在干什么?他一边选取路径一边问自己。
森林就在下方,宛如装备着硬皮与繁叶的战士,静默地排成队列,等待着攻打山丘的命令。
它们的身躯一片漆黑……只有当火光扫过枝干,步扬影才瞥见几许绿影。
隐隐约约,他听见岩石间潺潺的流水声。白闪在矮树丛中消失不见,步扬影拼力跟上,一边侧耳倾听小溪的呼唤,以及树叶在风中的叹息。
枝条不断攫住他的斗篷,头顶浓厚的树冠密密匝匝,遮蔽了繁星。
白闪跑到溪边,啜饮清水。
“白闪,”他唤道,“到我这儿来,快。”雪狼抬起头,两眼通红,目露凶光,清水如垂涎般自他牙关滑落。刹那间,它是如此凶怖可怕。
随后它便跑开了,跑过步扬影身边,冲向密林深处。
“白闪,等等,站住,”他吼道,但狼毫无反应。苍白而苗条的形体隐没在无边的黑暗中,步扬影只有两个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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