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罪犯,所做所为罪无可赦。”
安静的审讯室中,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平静地说出这句话。
他白皙的皮肤映照在灯光下,中性的脸庞平静不带表情,一副眼睛端正地架在鼻梁之上,显得文质彬彬。
他双目中宛若无波的古井,透露出人们心目中只属于年老智者才拥有的波澜不惊与智慧,但是这双眼睛却出现在了这张年轻的脸颊上,稍稍有些违和。
“文一凡,男,32岁,1979年9月20日生,现因涉及多起刑事案件被起诉,涉案案件数量巨大且情节恶劣。”审讯桌另一边,同样年轻的教授缓缓说出这句话,随后看向面前的罪人,“你有权保持沉默,同样你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被记录在案。”
“何教授,这些话你我早已了然于胸,又何必重复一遍呢?”文一凡用不带感情的声音平缓地说着,语气不快不慢,“我没有什么需要辩护的,以我所犯下的累累罪行,即便是你现在对我处以私刑,也并无大碍,不是吗?”
“那么不妨让我们聊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吧。”被称为何教授的男子顿了顿,“若是你心存悔过的话,请将你犯下的一切罪行交代清楚。”
“我有时间交代,你有时间听完吗?”文一凡抿起嘴角,轻轻一笑,“若是将它们全部记录在案,那可是一个不小的工程。”
“我有的是时间,而且你的陈述,再加上我们找到的那些笔记,我相信想要记录所有的案情并不是那么困难,我也相信那些做梦都想要将你送上‘绞刑台’的人们也肯定会不留余力地为所有还原真相。”何春秋平静地诉说着,而文一凡只是静静地聆听着,末了才露出一抹苦笑。
“还是让你们找到了那些笔记啊,果然,不论藏在那里,都逃不过你的双眼。”他尝试站起来,却有被审讯椅的锁链拉了回去,好像这才想起自己身处审讯室一般,他露出几分歉意的微笑,重新坐正,说道:“抱歉,不怎么习惯坐着说话。”
“那些笔记,我本来打算焚毁的,可惜,我舍不得。”文一凡静静地说着,“它们是那些死去的人留下的最后遗物,是能够让人们记住他们生平的唯一痕迹,纵使我从ròu_tǐ上杀死了他们,却依旧不愿从精神上抹去他们。”
“你是一个教书育人的老师,有着稳定的工作与经济来源,你的学生包括同时对你的评价也几乎全部为积极的评价,”何春秋身着西装,举止言谈极为严谨,“我注意到经你之手毕业的学生几乎都有着风光无限的前程,桃李满天下用来形容你是再合适不过了,因此,为何你要走上犯罪这一条不归路呢?”
“当我出生之时,便是早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罪恶牵着我的手带我来到这个世界上,他从未离开。”文一凡平静地诉说着,“当那些人接近我时,某种感觉便如同诗人的灵感一般悄然而至。就像诗人有了灵感而不得不吟唱,情不自禁间,属于他们的句号早已被我写下。”
“你知道外界对你的评价是什么吗?”何春秋将一沓资料丢在他的面前,“网络上,人们将你称之为‘正义的义警’,‘社会英雄’等等,甚至出现了不少你的崇拜者,虽说年龄大多不超过三十。”
文一凡闻言后,静静地坐着,脑海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末了,他才缓缓地开口,声音之中透露着几分疲倦:“何教授,请您告诉他们,我不是什么正义的使者,相反,如若说这个时代有什么非杀不可的罪犯,那么那一定是我这种人。如若他们真的将我当作偶像一类的东西,那么我希望,他们能够以为社会做贡献而努力,而不是成为我这种人。”
“毕竟,我对于这个社会所造成的伤害实在是太大了,这也是为什么,我今天愿意坐在这里的原因。”
说罢,文一凡缓缓地垂下头去,再一次陷入了思考。
“你太不了解现在的人了,文一凡,”何春秋看了看手表,接着说道,“他们的心智本来就不成熟,却因为自己好像读过一些书,看过一些事情,就认为自己的经验要比身边的大人都丰富了,他们习惯性地用阴谋论来看待身边的一切,对善良等等的一切嗤之以鼻,反而仅仅是因为感觉很酷,而去追求黑暗,到了最后,也不过只是一群幼稚小鬼罢了。”
“而如若没有还原给外界一个真相,一个残酷的真相,那么我相信,即便是在你死后,你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情都会被他们当作偶像崇拜,甚至出现几个模仿犯,也不是什么预料之外的事情。”
“我相信,你绝对不希望如此吧。”
“……”文一凡看着眼前这位几度置他于死地的可敬对手,只是沉默着,而何教授似乎也是耐得下心,只是整了整稍微出现几丝褶皱的西装,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男子。
“好吧,我会为这一切补上一个完美的句号。”最终,文一凡还是叹了口气,果然,最了解一个人的,永远是他的宿敌。
“我需要一段时间,好好回忆一下这几年的事情,放心,我不会自杀,诚如你所说,若是连死亡都不能将我所带来的伤害抹去的话,那么ròu_tǐ上的死亡就对我毫无意义,放心我会还给所有人一个真相。”缓缓摘下眼镜,文一凡再一次露出优雅的微笑,“若是能够有一个足够安静的环境,我将感激不尽。”
“如你所愿。”何教授整了整衣领,缓步走出了审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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