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潇潇,雷声疾疾。
这场雨,宁青不知经历了几次,像在上一刹那,也像过了无数世纪。
总之很久很久都没见停过。
此刻静立窗前,低头沉思。
眼中充满迷茫之色,五指覆盖在窗台的抓痕上。
一停一顿,机械式的重复着,用指甲抠挖窗台的动作。
不对,不对,还是不对!
在一开始的设想中,张广盛应该是与杨芳,进行了一场捉迷藏游戏。
接着,在杨芳离开小阁楼后,张广盛爬出暗格,然后看到母亲离开大门的画面。
可张广盛当年看见的,真的是杨芳从大门离开的画面?
他想了许久,始终没有头绪,也对张广盛当时的心境做了许多次模拟,无一不是卡在这里。
仇恨值不对。
因为对当时的张广盛来说,哪怕看到母亲直接从大门离开,以当时的心态顶多是好奇,还不足以产生如此巨大的怨念,仇恨到直接将窗台抓得鲜血淋漓。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无数次失败的模拟告诉宁青,推演案发的过程中,肯定有一环没对上。
唉,到底是哪里错了…
宁青望着雨夜嘘叹,背后,一只黑色眼球隐于门板后面,对此,他早就习以为常。
毕竟又不是第一次经历,春风吹,战鼓擂,有本事你就杀掉我。
显然,张广盛还没能耐,彻底把可以无限复活的他杀死。
你瞅啥,瞅啥瞅!
正当宁青脑海里闪过这些奇怪的想法时,忽然脸色一怔,一个令人胆寒的猜测缓缓占据心头。
他忽然发现,自己一直忽略了件事情。
张广盛的执念不只是两个,还有——如芒在背的窥视!
他发现,张广盛格外喜好站在门后窥视它人,这让他联想到一件事情。
在案发一夜,张广盛是不是早就醒来,一直躲在门后,透过门缝窥视到家中发生的一切!
对,一定是这样!
想到这里,眼中光芒大放,所有的线索皆被一一连通。
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也终于知道张广盛的执念由来。
当年,张广盛很可能已经目睹到,父亲张德满与歹徒搏斗惨遭身亡的画面。
……
宁青静立窗前,双手搭在窗台上,眼睛半合,瞳孔望着大门幽幽扩散。
下一刹那,神情从面无表情变换为疑惑不解。
嘴唇轻启微合,喃喃自语:“为什么…”
“妈妈你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
……
随后,在一声声呓语中,脸色逐渐狰狞。
“爸爸已经走了啊!”
“你为什么要自己一个人跑,不带上我…”
“不带上我……”
随着表情越来狰狞,越来越扭曲,宁青的声音也从轻声低语,逐渐转为低沉的咆哮。
“为什么?”
“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
“坏人还在家里,已经死了这么多人,你让我怎么办……”
“怎么办?!!!”
手指抓在窗台上,吃劲得使关节微微发白,伴随着一道道刺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沙——
沙——
是指甲奋力刮过台面的声音,浅显细小的爪痕开始出现。
一道,
两道,
三道,
四道,
五道。
机械且无意识的重复着同一动作,指甲划过的地方始终同一轨迹。
爪痕慢慢的愈来愈长,愈来愈大,愈来愈深。
皮肤开始磨破,血液开始流淌,暗红色的鲜血与泥灰混在一起。
在窗台,也在指尖上。
钻心的痛。
不过,这一切他始终没有感受到,眼里只有大门,只有消失的背影。
继续脸色狰狞的咆哮着:“我那么相信你…
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是啊,我也很想知道,她怎么可以这么狠心抛弃我们!”一道稚幼的童声在宁青身后响起。
不知从何时起,张广盛已然站在宁青身后。
随后走到窗旁,一大一小的身影,在此刻并立一起。
同样是双眼幽幽望着大门口,嘴中说道:“她该死!”
闻言,宁青缓缓扭过头来,看着站在身旁的矮小身影,轻声接话:“她已经死了……”
……
…
湛城,联邦警局审讯室,11月21号,宁青被逮捕的第四天。
“啪!”
林建东愤怒的将审讯记录本拍在桌面上,脸色难看至极,“所以,你今天还是过来跟我讲故事?”
“又是推演案发过程,又是与无法解释的存在聊天!”
“你怎么这么能吹!那它有没有请你一起吃饭?”
宁青的双手被铁拷牢牢锁在椅子扶手上,低垂的头颅缓缓抬起,语气认真:“如果条件允许,我会考虑……”
“呵呵!”林建东气极反笑,“三天,整整三天!”
“你成功把我所有耐心消磨殆尽。”
“不过,你也别高兴太早。”
“我们现在掌握的证据全都指向你,跟我打马虎眼,想蒙混过关?”
“我告诉你,想都不要想,没门!”
“不认罪,不坦白,没事!”
“我手上的证据足够你进一百回监狱!”
“可……我说的全是真的。”宁青无可奈何地低下脑袋,眼神暗淡。
“我看你能嘴硬到几时!小张,我们走。”林建东说完,便气呼呼的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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