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刘奥运说,李洪杰和赵万金的尸体是在一起发现的。
报警人是金永昌,凶手也金永昌。
口供上说,那天他刻意跟踪赵万金准备给子弹头报仇,但却看见他和李洪杰在河边交谈。
他们不知道在说什么,但之后赵万金拿出了刀,刺倒了李洪杰。
然后金永昌趁赵万金不注意,从背后冲上去,杀掉了他。
“我们调查过了,两把刀的指纹都对的上,刀上沾染的血迹也和两名受害者的匹配。”刘奥运走出警局,身后是追悼会现场。
李洪杰的黑白照挂在墙上,照片上的他面容俊朗,笑容很纯粹,浓浓的正义感。
这是他刚入警局那年的证件照,已经有些年头了,但这更能代表他。
林渊脸色很苍白,哭得脱力,四肢酸软。
他很费解,也很愤怒。
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但烧得很平静。
火焰在静止,但很灼热。
刘奥运点上一根烟,告诉他:“子弹头的案子一直是李哥的心病,他在的时候局长一直不让他继续追查,他只好辞职私下搜证。”
”他一直想给你一个交代,也给那孩子一个交代。“
林渊无力地蹲在地上,眼泪从血里挤出来。
这些事,他从没听李洪杰提起过。
或者说,李洪杰从没打算告诉他。
因为林渊的心病,他很轻易就可以看出来,但不能点破。
”金永昌,他会怎么样?“半晌,林渊悠悠地说出这句话。
像是一颗很小很小的石头砸进平静如镜的湖水里。
荡起涟漪。
孤儿院后的小树林,木屋前的三兄弟。
只剩下他自己苟延残喘。
如同无根漂浮的树枝,被大树遗弃,被其他树枝抛弃。
无依无靠,独自漂浮。
刘奥运坐在警车的前盖上,目光望向昏沉的天际,烟雾从嘴里缓缓冒出。
白色的烟雾融进空气里,一会便消失不见,像是从未出现。
平淡,干燥,寒冷。
”不知道,具体看法院怎么判,他属于故意杀人。“刘奥运脸色一样惨白,和天空一个颜色,”他自己也供认不讳,说自己只是为了报仇,并不是想救人。“
原来是这样,林渊想。
但这也怪不了他。
杀人和救人,从来都是两码事。
”下午就该下葬了,李哥被封烈士,我觉得他配得上。“刘奥运踉跄着抽身离开。
只剩下烟头在地围着火焰。
眼神穿过去,他好像看到了火山下面的岩浆。
身边灼热的温度压迫过来,几乎难以呼吸。
好像只有被烧成灰烬的东西,才可以簇拥这样的温度。
2
一切趋于平静,李洪杰已经入土。
新年刚过完,林渊见到了赵奇。
他戴着一副墨镜,面对面地坐下。
大年初六,街道上开着的店面很少,能找到的地方只有这家咖啡馆。
他端着热气腾腾的咖啡,第一句话说:“最近怎么样?”
林渊垂头丧气,忐忑不安:“我还好,你......”
“我没事。”赵奇说:“事情我都从警方那听说了,人确实是我爸杀的,他死的不冤。但他其实也做过很多好事的,我不觉得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
“嗯嗯,任何人任何事都有两面性。”
“我不是想为他辩解,好吧其实我只是想说......对不起。”
“我不怪你。”
“我也不怪你。”
赵奇放下咖啡,墨镜下藏着的双眼在紧盯着前方。
可他只能看见黑暗。
冷清清的咖啡馆里再没任何人说话。
只有吧台传来窸窸窣窣的洗刷声。
就这样一直僵持着,谁也没有说话。
说是谁都不怪谁,可是心里真的能认可吗?
“你的眼睛......“林渊看到他摘下墨镜,转移开了话锋。
赵奇笑着回答:“应该是没戏了,不过没关系。我习惯了。”
果然没有一句实话啊。
黑暗这种东西,有多少人能做到习惯呢?
“人啊,还是少做坏事,否则报应迟早会来,不是落到自己头上,就是落到儿孙头上。”赵奇蹭了蹭镜片,把墨镜戴上。
他轻轻站起身,旁边有保镖上前扶住他的手臂。
“不用你,我自己可以。”赵奇一脸不悦地挣脱开保镖的手,昂首挺胸地向前走。
没走两步,就撞上了一边的桌子,失衡摔倒。
“靠!”
保镖连忙去扶,又被他甩开。
“我说了自己可以。”他稳住身子站了起来。
摇摇晃晃的,像是站在索桥上。
林渊感觉自己在发抖,一滴泪从眼眶中脱离出来,落在手上的咖啡杯里。
平静的咖啡荡起弱弱的涟漪。
赵奇缓缓向前摸索,再也没有了以前搂着篮球连过三人的迅捷。
墙壁上的钟表“咔咔”跳动指针,林渊独坐在沙发上,迷茫地发愣。
像是一具呈悲伤状的蜡像。
“兄弟。”赵奇终于亦步亦趋地走到了门口。
他成功了。
“你还是你,很厉害。”林渊朝着那头轻轻呼喊。
“那是!”赵奇露出灿烂的笑。
一如高二那年,他完成灌篮后面对林渊的笑。
同样的自信,但却被并没有当初的纯粹。
夕阳洒在赵奇的身上,那天的他是金黄色的。
不过今天的他,是掺着黑色的白。
“对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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