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琴瑟曲,骤雨珍珠帐。
“芷兮---!”离与在雨中追着芷兮,她轻飘如黑夜的幽灵,体内猝不及防被唤醒的修为,让她举步若轻,又无法御控。天空中,和着雷鸣,有萧瑟的琴音,琴音勾引着她,在她面前一遍一遍回放着忘川的情景。
离与的衣衫都湿透了,终于,技高一筹,挡在了芷兮的面前,把着她的肩膀问她:“芷兮,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要到哪里去?你体内这突如起来、高深莫测的修为,是什么给你的?”
雨浇刷在芷兮的头上,教她清醒地可怕。离与右手一伸,将路旁的榛叶,化作一柄油纸伞,水墨梅花图案,挡在她的头顶。
“我记起了很多事”芷兮泪如雨下,若非离与为她打着伞,又岂能分清,那是泪呢,还是雨呢。
离与感到了她身体里玄玉的气息。他明白了。心如刀绞:“事隔经年,你终归,还是记起了他。”
“他是你的弟弟,是亲弟弟啊,”芷兮的眼神中,含着怨:“你高居六界至尊之位,有通天的权利和术法,却为何,让他一个人,在忘川受那撕扯蹂躏之苦,而,置若罔闻?!!!”
“他现在受的苦,我曾经,都受过!”离与说的是,混沌罅隙吞心之苦。的确与忘川幽魂之苦,如出一辙。
“也对,谁还没受过苦。况且,他是为了我才受的这般折磨,本来便与你毫无干系,你教他受他生前许下的身后罚,也怪不得你,”芷兮被离与过去许久对未若的见死不救以及此刻他说的话,感到了透骨的凉:“要救,也该是我去救。我又缘何指望得你?”
她本以为,与离与历经三桩姻缘,本该夫妇一体,心意相通,离与即便体会不到她对未若的负疚,他也该看在兄弟之情上,拉未若一把,可是现在,离与的话语,又在她与他好不容易破镜重圆的情感里,划上了一道银河的距离。
“你这样说话,就从来没有想过,我也会伤心么?你现在记起了他,是又准备为了他,跟我化清界限么?”离与的头上,没有伞,雨和着他的男儿泪,如注滂沱:
“只有他为你牺牲过么?只有他可以让你心疼么?我也曾为了你,在混沌罅隙,撕扯蹂躏、挖心削骨、受过那无尽无休循环往复的死而复生、生而复死之痛。那时,你又在哪里?你可曾如思念未若一般,想起过我?你可曾也去责备过他,为何不去救我这个兄长?
更何况,那是他跟忘川怨魂,订立的‘幽冥血契’,除非有幽冥之血,否则,即便我的术力可通天,却是连一个触角,都探不进他白未若的领域!”
被嫉妒的狂风骤雨冲刷走理智的离与,并不能体会,芷兮方才的言语,其实本心里,是在将他当作她最亲近的人,一个她想去依赖的人。他所能体会到的,不过是芷兮对未若的深情厚意,以及对自己的薄情寡义。
“何时?为何?你从未告诉过我这些”芷兮后退了两步,退出了油伞可以遮挡的范围,她负了一个人,欠不起另一个人更多债,可是,现在的事实,却如霹雳般,打她的心,她注定,陷了两个人于万劫不复。
“骨错死后,十一载,去往碧落之前,他想连同他心爱的人的罪,一起赎了,好让你,有朝一日,可以去碧落,与他团聚。”离与说,仿佛说的,不是自己的事。
“你也替骨错觉得,深情错付了吧,”芷兮听着他‘讨债’般的叙说骨错的事,双眼无神,一步一步退步,这么多的情债,她怎么偿?又该偿给谁?“对不起,对不起......爱上了我,是你上世今生,最痛苦的事吧?你想教我怎么还,我还不起......我,本来就很穷,心更穷,穷得一无所有......千疮百孔......”
“你为何替我受了那混沌罅隙之苦,为何那混沌罅隙之苦,就该是我受的?”芷兮埋怨着,她不理解,可是她也不想理解了,她掏出了匕首,刺向了自己的心:“事到如今,都不重要了。”
“你做什么?!!!”离与疯一般跑向她,手捂住她刺入的地方:“你为什么这么傻,我不是让你还,我只是,只是嫉妒未若,嫉妒你对他好,你听不明白么?
你是宁愿以死明志,也不愿与我相守相依么?我可以接受你不爱我,我可以等,我本来以为,那个时间的额度,会是一千年、两千年、两万年......直至永生,只要我对你好,千倍百倍地去疼爱你,你的心总有一天,会爱上我,可是,现在,我没有时间了,我只有区区几十载的光阴,去融化你,我怕,到最后,你的心中,都没有我的位置,所以,我才会说方才那样的话。
我以为你能理解我的心意,我以为你我之间,本没有那么多芥蒂,可是,到最后,我在你心中的分量,不过是,以物易物,一场交易。我剖过一颗心给你,所以,你也剖一颗心,还给我,好跟我彻底一刀两断,对么?
你死了,好让我一辈子都要想着你,在对你的愧疚和痛苦中,终此一生,对么?你就这么喜欢折磨我么?”
离与挡不住汩汩流出的血,下一秒,他举起左手,扯开胸襟,准备以同样的剖心手段,来报复她,与她一同赴地底黄泉了。
“你放心,我死不了。”芷兮拉住了他的手,阻止了他,她自己手中的刀,却无情地往下划着:“我本该无心的时候,生了心,现在本该有心的,却偏偏成了无心之人。”
是的,她为蜉蝣时,心便没了,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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