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凛冽,暴雪肆虐,黑沉恐惧的夜似不会再迎来黎明。凉彻骨髓的雪花将了无人烟的荒原涂满洁白,那是种干净的颜色,为了掩盖一切的肮脏。
砰砰砰!
干净利落的枪响震落了窗台上堆积的灰,旧木屋里发黄的老墙上溅满了腥红血液和白色脑浆。
一对年轻夫妇、两个不过十三四岁的孩子——看着血泊里的尸体,轻羽的脸上也有同情和惋惜,但手中的枪还是瞄准了屋里的最后一个人:
“有什么遗愿就说吧,我替你了,也算是对你们一家的补偿。”
老人摇摇头,无话可说,枯黄干涩的眼仔细看了看那把枪:“这把银色的枪真漂亮,很适合你。我虽然是个晒盐工,但也听过不少故事。听说这几年道上有个十分厉害的新人,就是用的一把银色的枪,而且收费贵的离谱。”
“人命无价,离谱吗?”轻羽反问,十分认真,黑色的眼瞳熠熠铮亮,被指在枪口下的老人笑了起来:
“真是个有意思的姑娘,说这样的话,却吃着这么一碗饭。”老人的眸光冷下来,但对轻羽并无恨意,“生在这样的世道,谁都自己的无可奈何吧。你看看我们这一家子,能吃的只剩下那一把发霉的陈米。马上暴风雪封山,就算你不来,我们也熬不过这个冬季了。”
“说实话,我们心里都有数,不意外这个结果。一家人一起去了也好,省得活下来也是受罪。只不过唯一意外的是,他们居然会花那么多钱请你这样的好手。”
像是受到了崇高待遇,老人几分沾沾自喜,已无生死的目光正停在轻羽腰间的军刀上:“上面的,是护身符?”
老人指了指军刀的护手,上面系着个小小的红色福袋,绣着【拾遗】二字。便见轻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算是祈愿符吧。”
“祈愿?”
“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别看我这样,其实很穷呢。”轻羽耸耸肩膀,几分玩笑几分真,和老人之间的互动让人很难相信他们是杀手和目标的关系。
正在这时候,窗台上老旧的发条钟响起了沙哑又怪异的声音。或许是被溅了血的缘故,此刻那声音听起来异常压抑。
屋子里静了下来,仿佛是有某种无形的东西正在嘲笑那两个人,笑他们不该在这种时候废话,单薄无力的怜悯往往只会让现实更加残酷。
但老人似乎并不这么认为。
“他们给的时间到了,我该走了,不为难你。”老人微笑坦然,紧紧握住儿子和孙子已变冷的手,无怨无悔闭上了眼睛:
“谢谢你姑娘,死前能这么聊聊,我心里舒服多了。”他仰着头,眉心正对枪口,不知那姑娘已是满脸酸涩:
“老头你傻吗,我可是个刽子手。”语落定,枪即响,便天地只剩了寂灭。
这天夜里,风雪弥漫的荒原上燃起了火光,寒风中那老旧的木屋轰然倾塌……
翌日。
清晨。
“你们听说了没,昨晚老铁一家都被杀了,连房子都烧干净了。”
“是啊是啊,真是太可怕了,我听村里的警卫官说,他们一家人的尸体都没有头呢!”
“没有头?天呐!这真是太吓人了!”
“还不是他们一家没有按时把盐交上去!听说今年收的盐比去年少了三分之一,岚泱城主问责下来,村里没办法,就只好……”这人说着就用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旁边人赶紧让他打住:
“别瞎说话,当心下一个就是你。”那人神情紧张的东张西望,最后被路中间走过的女子吸引了注意——
那是个美丽高挑的姑娘,眉眼俊俏,鼻梁挺直,长长的黑发梳成脏辫;立领坎肩长及小腿,皮质的军靴坚挺厚实;她很美丽,但一身干练的黑红装束让她充满了距离感,却正因这份距离的存在,她的美丽更成为了一种令人敬畏的憧憬。
这个贫瘠的村子很少会有外人,而这姑娘的穿着打扮看就不差,只不过和她的气质相比,那背上大大的行囊就显得相当违和了。
“啧!”人们的目光充满怀疑,轻羽有些烦躁,紧紧肩上的行囊带子,快步拐过街角,上了等在那里的马车。
在这个充斥着阶级的腐烂味道的世界里,一辆马车足以透露拥有者的优劣。这马车应该是个二手货,而且十分老旧了,虽然涂了褐色的油漆,但依然盖不住上面的铁锈,拉车的马也是骨瘦如柴。
咯吱——咯吱——
马车从开始到最后都发出着快要散架的声音,看来这车的轮轴已经离报废不远。但这和轻羽没关系,就算多嘴也拿不到感谢费。
“女士,里面请。”
村长官的秘书迎了轻羽进屋,这里算是村中唯一的豪华建筑——一幢两层楼的小别墅,房顶是古欧洲的巴洛克风格,但门窗和柱子却是古中国样式。
崇洋媚外,哗众取宠?
轻羽心里暗自嘲讽,可民俗文化和人文血统这种东西,早就已经在那次毁灭世界的大灾难中荡然无存了。即便如此,幸存的人类也依然喜欢装腔作势,高低贵贱的阶级感还是没有从人性中洗去。
末日后的世界就是这样,历史所记载的那些欧亚大陆、美洲非洲的格局,今天的人类根本无法想像。因为今天的人类所能生存的土地不再有七大洲八大洋,仅仅,就只剩了脚下的这片贫瘠枯萎的大陆而已。
“村长官就在里面。”秘书带轻羽到了二楼的书房,之后她独自进去。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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