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装的也是茶叶吗?你揭开看看!”她一听这话,心跳瞬间紊乱,反复暗念着“莫要被发现!”
当覆在头顶布绸上的阴影越来越大,正紧张万分时,王守道的声音又从远处传来。
“你们两个在那儿墨迹啥呢,没看见我们这么多人都在等你们两个吗?”
当察觉到身下的扁担被摇摇晃晃地抬起,昭云这才松了口气。
那两挑夫正抬着担子往渡口走,就有听着一人皱着眉头说。
“这担子怎么竟比先去的要轻一些?王麻子你感觉到了没有?”
坐在担中的昭云一听,心又倏地提起。
“一担一百斤,我也觉得这担甚是轻了些,可能是那无良的商人又偷偷缺斤少两了!”
听到这,本欲坐起的昭云,霎时才松了一口气。
直到感觉身下颠簸着的担子落了地,又过了一小会儿,才顺着竹担的细缝向外看去。
只见四周全是摆放着大小一样的竹担,看来,这已是货舱。
昭云正欲出去查探周边的情形,却突然听见一阵零零碎碎的脚步声离得越来越近。
“去西兀这趟真是值,不仅能多弄点银两,还能搞一套官府发的衣物。”
“可不是嘛,我们何时能有这样的待遇?”
“来,换上换上,看看发的这套合不合身!”
几人语罢,就有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昭云何曾经历过这些,连忙将头偏至一旁,紧闭上双眼。她努力去忽视那些传来的声响,默念祈求着他们能快些离开。
过了好一阵子,窸窣声才渐渐止住。可是几人仍没有离开,躲在这里闹着嗑儿。
“你们有谁去过西兀吗?”
“没有。”
“我也没有。”
“要不是俺听说这次能多给点银子,谁乐意去那么远啊!”
“是啊,听说我们这次要足足去上大半个月。要不是有点银两,我家那婆娘还真不会让我跑这一趟。”
“哎哟,这成了亲的人就是不一样!”
说完,就是一阵嬉笑声,夹着几声打骂传来。
昭云顺着缝隙看去,只见五个身穿短打的挑夫,正在外又说有笑着。
“嗳?这里怎么还放着几件?”那个被调侃的挑夫突然走至一旁,翻看着。
“我来看看......这不是妇人穿的衣裳吗,放在这儿干嘛?”
“害,还不是这次会出海许久,那负责押送的王大人,就招了几个厨娘,来船上烧火做饭呗。”
真是天助我也!昭云一听,立马心生一计。
那几人又围在一起说了几个荤段子,才勾肩搭背着嬉笑离开。
总算是走了!昭云听见脚步混着笑声逐渐远去,这才松了口气,缓缓揭开盖于头顶的布帛。
四处张望后,去将叠放在不远处匣子上的衣裙,随意拿了一套。才又藏回到担中,在里面慢慢换上。
一夜的奔波,已然让她有些疲惫。当她正靠在竹担壁上,微微阖上双眼时,又迷迷糊糊间听见一阵脚步声自外而来。
“这次可真是个肥差!”一个尖细的中年女音响起。
“可不是嘛!还让我家老头子托了点关系,这才能上船来。”
“据说这次还给我们做了衣裳,啧啧,果真跟着官府做事就是油水多!”
“快走,赶紧看看是什么衣裳!”
昭云连忙坐起身来,透过竹担间的缝隙看过去,就见着四个身穿粗布褂衫,下系围裙的中年妇人正从舱外进来。
“哎呀,这布料真不错!”一身宽体胖的妇人惊呼,“穿我身上一定能将我这姣好的身材体现出来。”
“得了吧,瞧你那一身肉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要去卖肉呢。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是吧,诺,渡口右拐处有个卖米的,里面有个秤,记着,别给人家弄坏了。”
另一妇人大大地翻了个白眼,不屑地刻薄道。
“要是都像你这样,瘦得像窜天猴似得,嘴上又像抹了屎一样,那过街岂不是要人人喊打?”身上长满赘肉的妇人,一听这话,立马挽起袖子就想干架。
“行了,你们别吵了,看了衣裳我们等会儿还要去忙活呢!”听见她们在吵,正翻看衣裳的其他俩妇人忙劝道。
“哼”她俩这才作罢,各自扭过头去,互不理会。
“咦?这怎么少了一件!”有人翻看翻看着,惊疑出声,“这里本应有八件才是,怎么只有七件了?”
昭云一听,才知王守道原来招来了八个厨娘。
直到听见那四个妇人已离去后,她这才了出竹担。舒展了几下很是酸痛的四肢后,悄悄出了船舱。
此时船舱外已是风声簌簌,连那面被插在桅杆上,绘着云启国祥云的旗帜,也正被风刮得掣掣作响。
江天交接处,已是黑云翻墨,却又在天际隐隐约约露出一段山峦。
昭云收回眺望的视线,仰头发现夜空竟泛着奇异的血色。
看来要下暴雨了!
果不其然,当她正悄悄往后舱去时,头顶的滚滚黑云中,就已有几道狰狞的光亮闪过。随即,接踵而至的,就是从天际倾泻而下的豆大雨点。
大雨激起的水花如白珠碎石般,飞溅入船。也在江面,激起了千重巨浪。
此时,正是子时五更。靠近临津渡口的望潮江畔,也正有一艘沙船,冒着大雨,缓缓驶离。
“这雨下的真大,快进舱内躲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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