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子晃了晃,捂着嘴,好像这样就能让自己不哭出来,她为什么会那么难受,她明明就不是他心里的那个夏夏。
她不知那晚她怎么回来了,她失神般地坐在长亭上,脑子突然闪过无数画面,像过电影般浏览了张夏夏短暂的一生,她在哭,她在笑,她看着他就脸红,她……
“啊!”夏夏的脑子很乱,很痛,真的很痛,心真的很痛,她闭着眼睛,只觉得心中似酸似苦,那点苦浸入内脏来,那样复杂的滋味,命运如此不肯温顺,如蹲伏在暗色里不愿被驯服的兽,她自己被咬得遍体鳞伤,“不是,我是夏夏,我不是张夏夏,我不是。”
此刻的她真的很无助,仿佛内心最后一丝希望和热切都被抽空了一般,颓然望着眼前的满园春色,找不到自我。
婚礼如期而至,时辰一到,只听满城吹打,将红轿辇又拉了一圈。似是满城游魂边哭边笑,合着掌念祝词,轿中的她看不出表情。红轿辇碾在乱红之上,轿外的世界热闹一片,一切热闹似是别人的,他不过是个事外客。
赵琪俊低垂着脑袋,因未曾好好打理,几缕散发凌乱垂挂下来,耷拉在面颊之上,更显得面容惨白憔悴。“我们终是败给了这世道。”男子惨笑着,嘴里喃喃道,“依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依知是谁。”
…依稀间,他仿佛看见曾经的他们:
“赵哥哥,这是《红楼梦》啊?”
“对啊,里面黛玉和宝玉的爱情深似海,就如同你我注定的缘份,你我仿佛前世今生的永不散的亲人,永远不会走散,就算走散,也是为了更好的相遇,那是我们生生世世的眷恋,岁月静好,有你,暖透红尘。”
“嗯!”
……
呆呆地坐在喜庆的喜床上的夏夏,她笑了,眼睛却酸涩异常,那双绝望的美丽眼眸,于红盖头下出现,在无助与哀伤中流了一滴眼泪。
此时的她已经分不清她到底是谁,或许她亦是民国时的张夏夏,又是那个21世纪的夏夏。
她局促不安地紧拽着手里的《红楼梦》,却不敢打开,她突然害怕了,害怕真的会从此在这里消失,也害怕回不去。
“夏儿。”门外,赵琪俊有些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
她的心一顿,但,还是不断告诉自己,她不是他心里那个人,她要走,要离开。
手里的《红楼梦》突然有些异样,它轻轻抖了一下,惊得她低下头细细观察,只看见《红楼梦》发出一道强烈的白光,刺得她紧忙闭眼。
再一睁开,已不是刚才的景象,她看见午后阳光正好,自己坐在桌前,不对,是那个张夏夏!手中捧着《红楼梦》,一手托着腮,边看边微笑,还时不时看向窗外的人。
窗外,一个满是书生气息的男子踮着脚,索性往窗口一趴,把脸埋进窗里里,一直静静地看着屋里的人,凝看着她的眼眸里,柔情万千。
两人都不说话,静静看着窗外春色正好,听时间在沙漏里静静流过……
“琪俊。”喜房内,她突然被一种巨大的悲伤笼罩着,几欲痛哭失声,她咬着下唇:我似乎快分不清楚我是谁了!
继而重重地点了点头。“那晚的话还算数吗,还带我私奔吗?”
门外,“算数!”声音带着哭腔,他的声音明明很温柔,却因为哽咽,而透着嘶哑。“谢谢你,夏儿,没有放弃我!”
那晚,司令的西方里没有新娘,地上随意地丢弃着一张红盖头,司令大怒,立即命人追寻新娘子的下落。
他们躲开所有人的视线,匆匆跑到码头躲藏,依稀记得那晚风很冷,白天的署气已经消散得差不多,风一吹,禁不住汗毛竖立。
黑暗里,他将夏夏抱在怀里,耳边传来他轻轻的叹息声。“往后,日子可能有些难过了!”
夏夏一笑,“嗯,没事!”
夏夏的鼻子冻得通红,好像有点感冒,不时吸吸鼻子,还拿手揉揉。
那晚他们说了很多话,并计划等过几天风头松一点,去乡下躲一躲。
那几天,他们就像囚犯那样躲着所有人的追踪,整天提心吊胆,一次都没被捉到,但似乎追他们的人渐渐地没有了,她在窃喜,也许司令也放弃了。
但,她却不知有一个更大的危险要来到了,周围的空气里,似乎也开始弥漫了一种恐怖的杀戮气息,阴霾的天空笼罩着南京。
被侵略军空袭南京,几日的狂轰滥炸,人们四处逃窜,杀戮逐渐笼罩在这座城市。
躲在一个破旧房子里的她,紧紧地抱紧自己,因害怕而煞白的脸,嘴唇颤栗不已,半晌才挤出仇恨的声音,“我想起来了,是南京大屠杀!”
门被用力推开,赵琪俊冲了进来,他很震惊,“日本攻陷南京了,南京已失守!”
她尽量挤出微笑,微凉的手抚摸着赵琪俊的脸:“是南京大屠杀!”
“……”
人性的底线在这里完全被打破,如同炼狱之城,成了魔鬼肆掳的舞台.阳光再也无法穿透这阴森的恐怖的世界.
昔日繁华的南京城尸堆如山,血流成河,大街小巷,处处都有尸体,顿时,南京城成了人间地狱,魔鬼的天堂。
两个人狂奔,在地狱间跌跌撞撞,仿佛眼前就是天堂,他们也不识得路,全凭感觉逃窜,不时传来的血腥味让人发呕。
周围不断传来枪声,隐隐约约还传来了几声大喊,那喊声中带着惊恐与痛楚,片刻之后便化作了一片哭泣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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