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惜走后,杨寒星在屋顶又蹲了一会儿,看着杨大学士他静坐了片刻,又从书架上拿了《后汉书》,对着窗在细细的读,读到“亲贤臣远小人”诸如此类的句子时不时叹口气,这倒也是极有意思一件事。
但是杨寒星将纸同炭笔都重新塞回了腰间——这样大的风,再待下去她真会冻死的。挣钱当然重要,也要有命挣有命花才是。
杨寒星抬脚将方才掀开的瓦片往原处蹭。以她的身手,这等收尾的小事平日里自然没问题的,然而今日实在是天太冷又蹲太久了,手脚都有些僵得不听使唤,一个太用力,瓦片给踢到了地上。
一声脆响,碎了。
要按说本来也没事的,风大,杨府院子里柳树条一直唰唰响,片瓦碎裂的声响也不太好听清,又这么冷的天,夜也很深了,纵然下人听见,多半也被窝里挣扎着不愿出来,待到终于挣扎出来了,这时间也足够她走人了。
然而杨惜就在院子里。
谁知道冷成这样他还没回去睡——许是还是火气大,得院子里多吹吹风,要不然明天早上嘴角就得起泡。
瓦片擦着他眉毛掉下来的,他自然下意识的就抬头看。
正正好对上杨寒星眼睛。
上头意思是监视,言下之意就是莫要生出许多的事,杨寒星飞快收回了视线,脚尖房檐上一点准备离开。
“谁在那儿!”
然而杨惜别动作极快,一边这样喊着,一边已经顺着墙角的梯子爬了上来——这几天一直风大,房顶瓦片经常吹落,府中下人图省事,梯子就放这儿没收起来。
快得杨寒星简直要疑惑他并不是什么脑子里筋同身板都不会拐弯的文弱书呆子,而是会轻功。
杨寒星刚好同他撞个对面,一时间剑拔弩张。
这么大的动静,下人也不得不起了,一个个掌着灯披着衣服陆陆续续屋里出来,为首那个揉着惺忪的睡眼,问杨惜:“少爷,怎么了?”
问完才看清楚自家少爷现在正站在房顶上,顿时一个哆嗦,再深的困意也吓没了:“少爷,你上房顶做什么?有什么事吩咐我们就是!您快些下来!”
还是后知后觉的,急完了才发现自家少爷对面还站着一人,虽身形纤瘦得很,但大学士府邸都敢闯,肯定来者不善,自家少爷又一直硬脾气,万一真争执起来,他对少爷下狠手如何是好?一群人闹嚷嚷的着急。
下边再怎样吵闹,杨惜都不去看,只盯着他面前的杨寒星,好奇而警惕:“你是谁?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杨寒星往下面瞟了一眼,很多的人,且越聚越多,许多护院也腰间佩着剑在其中。
怕是并不能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走了。杨寒星有点烦。
为首的杨平已经镇定了下来,正打着手势悄悄招呼赶来的护院——趁着贼人还没动手,先从四周包抄上去将少爷救下来才是要紧事。
“都别动。”
杨惜倒是眼尖,一眼就瞧见了,皱着眉头让杨平住手,又转向杨寒星,也不管她溢于言表的烦,只是教训:“放心,我们官宦人家,不动私刑。只是看你也挺年轻,有什么难处?非要做这样的勾当!”
原来是拿她当作贼了,且看这样子,怕是还已经替她脑补了什么家有八十老母无钱医治不得已才深更半夜擅闯大学士府的戏码。
杨寒星没说话,但好笑起来,方才的烦都没有了。
他倒是很认真,一双眼睛盯着她,他瞳仁比寻常人要略微大一些,不是全然的黑,微微还有些琥珀色,在夜里也看起来也闪着光,盯着一个人一直看的时候,真有些像是天上的星子,天真又赤诚。
然而今夜没有星子,北风已经不停歇地吹了三四天,灰黄的云越来越往下去,傍晚便已经到了头顶,这是要下大雪的前奏。
“不管你有何种难处,终究是已经做了行窃之事,便要按律法行事。你若是肯随我去官府自首,那证明你还有悔过之心,并非全然无可救药,”他很认真的在劝,“我定会在顺天府尹跟前替你美言几句……”
杨寒星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小杨大人,你且看我。”
她向着杨惜抬起了胳膊,下边杨平直跺脚,杨惜还在为她突然的开口愣着。
“可曾看到我身上有你家财物?”
虽她衣领上特意缀了毛边,其实穿得并不厚,直衫窄袖,是干练打扮,胳膊上带了护腕,并无可藏物的地方,一眼望过去,腰间别着的纸同炭笔显眼着,旁的也没不该有的东西。
杨惜明白了她的意思:“并无,但……”
杨寒星却并不听他说:“既然无,不管我因何而来,都不是贼,久闻小杨大人才名,不曾想竟是如此武断之人。”
她还恶人先告状,杨惜脸一时间青红起来。
“何事如此吵闹?”杨大学士从书房中走了出来。
杨寒星其实是在等这个时候。她还不至于蠢到这时候同一个书呆子去讲所谓道理。既然被发现了,索性光明正大打个招呼赶紧走才是正道。
她没再管杨惜,一个翻身,从房顶上跳了下去,落地时杨府的青石板滑,不过并没什么妨碍,还是稳稳当当的正好落在了杨大学士面前。
一群护院唰一下往杨大学士身边围。
酝酿了三天的雪这时候终于落了下来,极大朵,落地却轻飘飘,身后书童赶上来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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