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觅匡正十八年,金陵诗会。
靠近首位的位置坐了一个少女,那少女一身水绿色道袍,头发随意地用一根木簪挽了起来,一张圆脸没什么可点评之处,说丑不丑,说精致也不精致,总之四个字——平平无奇。
少女名叫阮然诺,“天煞孤星”之命,被父母所抛,道士诸葛羽将她捡回去后把她和她师兄一起抚养,如今已十七载。
阮然诺身边坐了一位少年——阮然诺的师兄何千云。
何千云生的剑眉星目,一身黛蓝劲装。与阮然诺的懒散不同,何千云坐的笔直,面无表情地盯着前方。
阮然诺百无聊赖地用胳膊撑在面前的红木书案上,手托着下巴,听着小厮念诗,听到一处眼睛里闪过一道光。
“好诗!”然诺在心里叹道。
小厮念的是:“画舫夷犹湾百转,红衣翩然笑盈盈。一身诗意千寻瀑,可怜生为女儿身。”
这诗是一个黑衣少年写的,底下一片叫好声,唯有然诺听到后半部分却摇了摇头。
“不知姑娘可有什么指教?”黑衣少年就坐在然诺对面,所以敏锐地捕捉到了然诺这个小动作。
然诺抬头,被这少年晃了眼。
少年一袭黑袍,手执一把白玉玲珑扇,袖口处用银丝绣了白泽,领口处是暗色云纹,鼻若悬胆,眼里似有万千星辰,能看到人心底去。
他身上既有寻常书生的斯文秀雅,又有江湖侠客的万丈豪情,还有……君临天下的气势。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好一个翩翩少年郎!”然诺在心中默念。
然诺轻咳一声,移开了眼。
这时众人都附和起来:“是啊姑娘,你倒是说说,这诗,可有不妥之处?”
然诺一时间成了众矢之的,从未被这么多人围观的她竟然红了脸。
何千云见师妹这般尴尬,不由得怒视那黑衣少年,手指在腰间的剑柄上摩挲着,考虑要不要替师妹揍他。
他向来是帮亲不帮理。
然诺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下了,坐直了身子:“诗很好,只是我不喜欢最后一句。什么叫做‘可怜生为女儿身’?
“女儿家怎么了?女儿家就不能上阵杀敌了吗?前朝傲蝶将军不就是女儿吗?哪里比男子差?
“当今书画大家段雪不也是女儿吗?不说远的没有你们母亲哪来的你们?我们女子能自强自立,才不需要你们可怜!”
她语调平淡,一口气说完大气不喘。众人却被她这一番惊世骇俗的话给震到了。
很久都没人敢说话。
书生甲内心:“这是哪里来的乡野村妇,这种话也敢说。”
书生乙内心:“她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书生丙内心:“吾想反驳她,但是吾读书少……”
少年暗忖:“这姑娘语出惊人,但不无道理,是我眼界低了。”
何千云赞许地看向阮然诺,哼,不愧是我师妹,一开口就语惊四座。
少年愣怔了一会,才起身施了一礼:“多谢姑娘指点。是在下才疏学浅,用词不当。但在下绝无贬低女子之意,请姑娘原谅。”
然诺也回礼:“公子不必介怀,我不过是将心中想法说出,并无针对什么之意。只是公子日后作诗,还需谨慎。”
“在下记下了。”
然诺这才作罢,坐回了位上。
那小厮又念道:“云掩清辉花含羞,锦鳞潜水雁惊鸿。一顾倾城再倾国,绝非凡尘俗颜色。”
这诗是然诺写的,小厮念罢,满堂喝彩。
书生甲心道:“虽然她说的话有些像疯子,但是她的诗还是不错的。”
书生乙心说:“如此才华,作为女子实在是可惜了……呸呸呸,是我眼界低了。”
书生丙心道:“吾确实不如这姑娘啊……”
然诺有些不好意思,脸又红了,唇角微微勾起。
何千云倒是笑的比她还开心。
后面的几首是都是中庸之作,没什么可点评之处,所以最后众人争论谁的最好时,主角自然成了阮然诺和那黑衣少年。
这人说:“那姑娘长的不如公子好看,头筹自然是公子的。”
那人说:“你是参加诗会还是参加选秀啊?谁最好看谁就是头筹你直接参加选秀不就成了吗?”
这人道:“那姑娘只是写了美人容貌有多美,我们公子可写了美人芳华绝代,才华横溢……”
那人道:“还你们公子……”
这厢吵的不可开交,那厢阮然诺和何千云起身拍拍衣服准备走了。
黑衣少年见他们出去,眸光一闪,也起身跟了上去。
“姑娘留步!”少年叫住了阮然诺和何千云。
二人停下来看他,然诺见是那公子,不知为何心里有些高兴:“公子何事?”
“我想问下姑娘,那句诗改为‘娇花未必需人怜’可好?”
然诺低头沉吟了一会:“确实不错。公子好才华!不知公子何名?交个朋友可好?”
黑衣少年似是达到了什么目的一样,狡黠一笑:“在下姓言,名宸逸,字则怀。”
何千云听到“宸逸”二字,一双剑眉就拧成了“川”字,他侧身挡在了阮然诺身前,声音沉了几分:“逸王殿下可还有别的事?”
然诺从何千云身后探出一个脑袋来,眨眨眼睛:“逸王?坊间传闻中那个‘言家有子,出尘飘逸。温润如玉,风度翩翩。有夫如此,妻复何求’的逸王?”
太常帝时,江觅统一,中原之内,再无外族,以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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