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少阳和祝溪冰更是几乎连自己心跳之声都要听到了,手心沁出一层冷汗来,却不敢有丝毫动弹。过了良久,只听平静道:“孩儿,事在紧急,眼下容不得半点迟疑。”走上前来,又道:“你还在犹豫什么?”
安静思本来神思恍惚,一听之下,似乎突然从梦中醒来,忙道:“没……没什么,孩儿乍听此事,实在觉得匪夷所思,如入梦境。爹,孩儿若是动身回国,是一个人还是……?”
平静冷冷的道:“自然是你只身一人。此事若是传到第三人耳朵里,就难免会有第四个人、第五个人知道……到时密谋败露,秦王殿下追查起来,爹难以保全不说,还可能逼得秦王殿下提前下手,到时只怕孩儿你想走,都来不及了。”
安静思犹豫道:“可是……可是……”他本想说可是祝家小姐祝溪冰也在使团之中,自己怎能舍她而去?可不知怎地,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可是……爹,孩儿皇命在身,如今尚未完成,却要中途归国,总要有个由头吧!不然陛下那里不好交代不说,反倒引起别人疑心!”
平静从怀中摸出一封信来,拿在手上,说道:“孩儿,爹已经替你谋划好啦——这封便是你姑母写给你的信。”
安静思“咦”了一声,奇道:“这封是姑母写给孩儿的信?”说到这里,旋即明白,这是一封爹以姑母之名伪造的信。
“不错,这正是姑母写给你的信。”平静道,声音像老井里的水一般平静无波,“信中说道‘天气渐凉,邪气入体,吾咳喘沉疴日盛,以至头晕目眩,气不可接,自思不久于人世矣。惟念静思吾儿,盼得一见,吾亦有颜见吾兄于九泉之下也……’”
安静思惊道:“爹,这——”
平静截断他的话头,将信放回怀中,道:“这封信火漆完好无损,封皮还盖着齐凉两国的通关文牒。明日一早,我便安排西凉宫人将此信送至驿馆。大齐向来以孝治天下,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在临走之前,盼着见自己唯一的侄儿一面,舐犊之情,溢于言表,到时即便是太子殿下想阻拦,看了这封信,也只能作罢。”
“还有——”平静接着道,“爹会尽力劝说秦王殿下多挽留大齐使团一段时日,大齐使团在凉州盘桓得越久,出了事,孩儿你的嫌疑便越小。”
安静思默然不语,过了半响,道:“爹安排得如此周祥,身为人子,孩儿没有拒绝的理由。可孩儿想求爹答应我一件事,这件事爹若是应允,孩儿明日便动身回国。”
平静一怔,旋即笑道:“哦?跟爹谈起条件来了,你说吧。”
“我想让爹在秦王面前讨个请,保一个人周全。”
“什么人?”
“使团中一个姓祝的壮士,今晚宴席之上,他也在列。”
“哦?是他?”平静神秘一笑,踱了几步,笑道,“孩儿,此事无须担心,就是你不向爹提这个要求,秦王殿下也不会伤此人一根寒毛——当今大齐相爷的掌上明珠、心头之肉,若是有了差池,岂不是平白给自己树了一个强敌?”
安静思吃了一惊,结结巴巴道:“啊,原来你们早已知道了!”
龙少阳和祝溪冰心中也在大叫:“原来凉人早已识破她的身份,只是假装不知罢了。”
平静笑道:“这点小事,岂能逃过秦王殿下的法眼?从这位祝家小姐女扮男装、混入送嫁队伍的第一天起,秦王殿下就已经得到消息了。送嫁队伍有多少人、每日前行多少里、在什么地方落脚,什么人接待……诸如此类,秦王殿下都了如指掌!”
“西凉竟有如此厉害一个人物!”安静思叹道,忽然眼中生光,瞧向平静,道:“爹,伴君如伴虎,此人如此厉害,孩儿担心……爹,不如趁此机会,和孩儿一起回国,安度晚年,享天伦之乐?”
平静听了,苦笑道:“孩儿,大齐的安平早在二十年前便战死了,人死,岂有复生之理?爹苟活了这些年,心中只有一个愿望,就是盼着见你一面。如今见你英气勃勃,栖在良木,爹便了无牵挂了。”说完叹了一口气,又道:“这二十年来,爹食的是秦王之粟,饮的是秦王之水,眼下正是秦王欲成大事之际,爹岂能舍主而去,一走了之?!何况……”
他说到这里便止住了,走过来拍了拍安静思肩头,道:“孩儿,爹瞧得出你和那龙少阳貌合神离,这一次正好借秦王殿下之手,将此人除去,岂不是一桩乐事?”
安静思怔了片刻,怏怏的道:“爹,若是论起来,此人与孩儿至多不相投合,倒没有什么仇怨。”
平静笑道:“爹是过来人,孩儿你的心思,爹明白。时辰不早了,西凉不比大齐,夜来风急天寒,咱们回城吧——明日依计行事!”说罢,径直向凉州方向走去。
安静思答应一声,转身跟了上去。
须臾之间,二人便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
见二人去远,四周除了呼呼风声,别有其他声响,于是龙少阳放开祝溪冰的手,从荒草中站起身来。
祝溪冰跟着站起身来,用手拍了拍身上草屑。“哼”了一声,说道:“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亏我方才还道平静心念家中妻小,是个钟情不渝之人!”
龙少阳苦笑道:“你这个安大哥,真是武人心思!平静不愿回国,除了担心叛国投敌这一罪名外,只怕还是舍不得西凉这里的温柔乡!不过时隔二十年,生死不知,倒也情有可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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