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沉寂。
人群被缩成细密的黑点,渺小熙攘,沉寂都显得很是脆弱。
平静的空气里忽然卷起一阵无端的狂风,枯干地号叫,从人群间拉扯推搡,发泄着难平意,惨白的云被卷入风的漩涡,绞碎成微酸的空气趁虚而入,绰绰人影,不约而同地被刺红了眼眶。
“高一7班杜若邻同学,因在本校造成恶劣影响,校会决定给予开除学籍处分。”
陈校长语气强硬,利落地念完了手中那张处分书。
操场所有的目光都注视着大会讲台上站着的那个女孩,她的脸上看不出多余的神情,双目也只是涣散空洞地看着遥远的前方,没有聚焦。
直到陈校长的最后一个字落地,也不曾在她的眼里露出悲恸。她淡漠地伸手将校长手中的处分书接过。
白纸黑字,她在心底默读了一遍这简短又刺心的宣判。
偏是这样的不声不响,令操场上行列的人群都陷入了一阵酸楚的缄默。
她缓缓抬头,那双眼里终于有了些情绪,沉痛的黑倒映着空洞的白,长睫轻颤,安眠的蝶翼遮盖住眼底融化的霜雪。
那股迟到的恼恨和不甘纠缠着翻滚上来,在她身体里滚烫酸涩着。她忽然伸出手去,在校长和全体同学惊骇的目光中,狠狠地将手里的那张处分书撕成碎片,抛进风中。
风接住那些飘摇着的纸片,抓着它们摇曳,落在地面上,就一动不动地死去了。
她转身走下讲台阶梯,将校长惊怒的言语丢在身后。直到走到下面操场那群昔日同学的面前,才终于停下脚步,扫了一眼那群眼眶红润的学弟学妹们。
“学姐......别走......”
灼热的日光明晃晃悬在头顶,将她竭力想要隐藏起来的那点情绪无情地曝光,温热逐渐涌过视线,隔着她心头难平的浪潮。
恍然间,双眼一阵模糊,她仿佛看见了那个戴着银色牙套对自己露出甜甜笑容的女孩。
她一步一步穿过人群,视线一一落在眼前的每张面孔上,心头难言,过往的欢笑和记忆尽数涌上心头,蛮横地侵占了她的全部思绪。毒辣的烈日和汹涌的情绪作祟,那些一个个已离散的好友,又重新走到她的眼前。
“若邻,你走啦......”
带着牙套笑起来很可爱的那个女孩,那个会故作生气笑着揶揄轻骂她的女孩,那个会拿着一支笔敲打她的脑袋提醒她好好学习的女孩,她正站在第一个温柔地冲她笑着。
“哈哈哈!瞧你那倒霉样!”
耳边又响起了另一个女孩的大笑声,她的发型还是和原来一样的稀奇古怪,经常毒舌的她,却在那一次次的患难之中对自己不舍不离。
杜若邻的鼻头酸得痛起来。
第三个女孩沉默寡言,什么话也没说,她的眼睛里却涌现了一切。她们曾坐在一起分享给过无数细小到羞于启齿的情绪,少女青涩又张扬的爱恋,朋友间的拌嘴冲突,无数个吵嚷的课间,紧紧相牵过的两只手……
连曾经为她的气愤、恼怒、嫉妒的情绪都变得可爱起来,从记忆深处被抽出,摊开给她看——她们共同编制过这样精彩跌宕的时光。
再后面那个顶着蘑菇头的高高的女孩,一看见她,仿佛又回到了她们初见面的时候,她眨了眨眼睛,对她绽开一个清丽的笑,她刚要开口和她搭话,杜若邻却赶紧低下头,匆匆走过。
她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的悲伤而为她担忧。
排在最后的,是他。
记忆里朦胧着的粉色甜蜜忽然疯狂地生长出藤蔓,细小尖锐的刺密密麻麻扎进她的身体,牵扯着呼吸都尖锐地疼痛起来。它们将她要命地紧紧勒住,无声地质问,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了。
这个男孩曾经温暖了她的岁月。
他还是那样,眼底澄澈深邃,洁净得一尘不染,光是站在那里,就令人生出遥远的错觉。他这样遥远地看着她,眸光那样温柔,是已经成为过往的再也不见的温柔。
杜若邻艰难地对着他扯出了个笑容,但湿热的眼泪一下子就滚落了下来。
终于擦肩而过了那些模糊的幻觉。
她一步一步地走远,任眼泪稀里糊涂地淌,将行列的人群抛在身后,将过往的种种都抛在身后。
她哭得很安静。以前的她是个没心没肺、爱恨热烈、性格鲜明的姑娘,她从不这样哭,连抽噎都压抑在喉咙里,周遭也一片安静,安静得这样令人心碎。
出了学校大门,她回头望去,这一步,是她几年前来到这个学校跨进的第一步,这里的环境如旧,可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她又想起了她第一次走在这条绿荫大道上。
那是个温和如梦的那几年。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青草离离、花香四溢的夏季。
“快走快走!别堵在这!”
嘈杂的嗓音在回忆里响起。
2013年,夏,尚墅高中。
这是新生报道的一天。
校内校外挤满了家长们的私家车,大门有些生锈了,门外两个保安不断摘下帽子擦拭着脑门儿上的汗珠,又很快戴回去,顶着灼人的烈日,有条不紊地指挥着进出的车辆。
杜若邻和爸爸提着两袋行李下了车。
一走进大门便迎来两位笑靥如花的学姐,她们穿着整齐的校服戴着红色鸭舌帽,鸭舌帽上面绣着“学生会”三个大字。
她们走上前来向若邻热情地打了声招呼,并帮忙提了行李,嘴里还不忘绘声绘色地介绍着这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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