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义的父亲已经能够忙里忙外地招呼着来吊丧的客人。只是夏雪注意到,他比上一次看上去苍老了许多,仿佛一夜之间生出了许多白发。
丧礼快结束的时候,顾梦东叫走了陈文铮。
陈文铮临走时对夏雪说:“你别乱走,到车上去等我。”
夏雪应了一声,却没有挪动步子。她看到常义的母亲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发着呆。等陈文铮走后,她朝她走了过去。
她并不是不明白陈文铮临走前的提醒,但是如果连起码的道歉都没有,她怕她会受不住自己内心的拷打。
常母的目光迟缓地从夏雪的脚背一点点地移到她的脸上,然后只是定定地看着她,再无其他反应。
见这样的常母,夏雪更加难过,她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是沙哑的。
“对不起,阿姨。”
常母缓缓地站起来,迟疑地问:“你是那个什么‘雪’吗?”
夏雪点了点头:“我是常义的朋友,夏雪。”
听到这个名字,常母突然笑了起来,起初只是轻声笑,可笑到后来越来越苍凉,甚至让人觉得毛骨悚然。笑过后,她从牙缝间挤出几个字:“都是你!”
说着,还不等夏雪反应,常母便扑上前狠狠掐住她的脖子:“都是你!多少年了,我儿子就是被你这狐狸精害死的,是你!都是你!”
“阿姨……”
常母的变化让夏雪措手不及。她想过她或许会被责怪,甚至怨恨,但怎么也想不到等待她的是这种要将她生吞活剥的恨意。她一阵错愕,就感到常母的力道越来越重,她的呼吸也逐渐困难。
好在周围人很快注意到了她们,连忙上前将两人分开。
陈文铮听到争吵声也赶了过来,他第一时间将夏雪护在身后:“阿姨,如果这件事真是谁的错,那也该是我的错,与她无关。”
常母踉踉跄跄地被人扶住,她脸上挂着两行混浊的泪,她看着陈文铮,满脸嘲讽:“文铮啊,你真是长大了,翅膀也硬了,根本不用顾忌我们老人家的感受了!”
陈文铮沉默着,握住夏雪的手紧了紧。
常母见状冷笑一声,指着夏雪道:“你们兄弟两个真是可以!你被她拖累了这么多年,常义也被她迷得魂不守舍!你们可以的!”
陈文铮的表情一阵错愕,他倏地抬头看向常母又看向夏雪。
夏雪知道常义的感情,但她从未想过让陈文铮知道,也就没想过要如何应对此时的状况。感受到陈文铮征询的目光,她竟然连忙垂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过了一会儿,她感到握着她的那只手渐渐地松开了。
她听到陈文铮说:“是我对不起常义。”
常母又哭了起来。
后来,还是常父赶了过来,叫人将她带回房间。
常父对陈文铮说:“你阿姨她受了很大的刺激,你不要往心里去。”
这是几天来常父第一次跟陈文铮说话。
陈文铮点了点头:“我明白。”
常父仰头看着这个几乎如自己亲儿子一样的人,叹了口气:“我不会把这股怨气都撒在你身上——警察去查看了事故现场,说常义出事时应该是正在接电话。这小子啊,总是这样,跟他说了多少次了开车要专心,他就是不听……”常父苦笑,“出事了……其实我也在想,假如你没叫他帮忙送东西该有多好,假如他那天没答应你该有多好!但是文铮啊,这世界上从来没什么‘假如’,这或许就是他的命吧!”
说完常父又看了眼一旁的夏雪,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
参加完常义的葬礼,陈文铮心情愈发沉重,除了失去兄弟的痛苦,常母的那些话也时不时地提醒着他,这些年来他似乎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他瞥了眼上车时被他随手放在前挡玻璃下的牛皮纸袋——那是顾梦东交给他的,特意避着夏雪交给他的,那里面又会是什么?
陈文铮从后视镜里看了看一旁的夏雪,她脸色惨白,表情漠然,仿佛已经失去了生气。
42
常义的离开让这个冬天变得格外凄冷。夏雪有许多天没出过门了,和陈文铮也有些日子没见面了。
其实他俩想见一面再容易不过,只是他们彼此都心照不宣地保持着距离。在失去了一个至亲至爱的朋友之后,谁还能心安理得地获得幸福?尤其是他们失去的那个人为他们隐忍了太久。
有时候,在生命的面前,爱显得太过渺小。
周末的时候,王蕾一早就去超市买了许多东西赶到夏雪住处。她知道夏雪这会儿一定过得不好。可饶是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但在看到夏雪时她还是倒吸一口冷气。
夏雪的脸色非常难看、黑眼圈大得吓人,原本就瘦削的身体此刻看着更加弱不禁风。她现在就像个瘾君子,或者像那种在网吧里蹲点连熬几个通宵的人,一点活力都没有。
“你有几天没去上班了?”王蕾边问边拉开冰箱门看,里面除了一盒保质期已过的面膜,什么都没有。
夏雪裹着睡衣坐在沙发上:“我辞职了。”
“什么?辞职了?那以后怎么办?有新工作了?”
夏雪叹了口气说:“我美国的导师发邮件给我,想让我回去帮他做个项目。”
“多久?”
“快的话,三四年吧。”
王蕾沉默了片刻:“你答应了?”
夏雪摇摇头,关于未来她还没有任何打算,她只知道自己无法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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