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懒得跟他计较。
站在山顶,俯瞰下去,眼下开阔,白云飘动,青松苍翠。
“如何?”
严决明竟随身带了壶烧酒,酒香浓郁,萦绕鼻尖却觉得肆意畅快。
接过他递来的酒,闷头一口。
烈酒入喉,辣的我眼泪都流了出来。
严决明却哈哈大笑。
“乘兴而来,尽兴而归,在一生中,这是很难得很难得的一件事情。”
“是了,今儿你带我来,我只觉痛快的紧,若以后你不忙我们多多来此处。”
严决明温柔地掏出帕子,擦了擦我嘴角流下的酒滴,含笑应了。
我却觉得甚是诡异,这样的手法,像极了阿娘给挨了打的傅书业喂药时的感觉。
他收起了手帕,揣进了兜里。
手指翻动间,我隐约看到帕子上沾染的透明的液体。
好羞耻。
那帕子看着就贵,严决明的东西没有不贵的。
我很担心他又要我赔。
“啊...你看这天多蓝,这草多绿啊!”
没话找话地想要转移他的注意力,严决明却好像看傻子一样看我。
“...亚子你看,在这山顶从最高处往下看,什么都清清楚楚,因为你立于山巅。无人能企及你的高度,只能仰视你。”
“站在高处,你能看到草地、树木、河流,能看到地上的一坨坨马粪。可你若站在山脚,总是不留神会踩上,或与马粪为伍。”
严决明这话好似意有所指,我歪过头看向他。
“你去过国子监了?”
他脸色沉了些,好半晌才道:“冯远洋与我共事。”
哦,是了。
我点点头,忘了他也在工部做事了。
“...其实我不怕他们。”想了想,我接着道:“可我也的确需要这工作,以后我会多忍耐些的。”
“忍耐不是美德,也不要用忍耐去委屈自己。我想的,只是你不应该困于眼前,止于此。”
严决明与付志梁一样,用了同样的词来告慰我。
或许我真的被困于心,衡于虑,而忘记了很多东西。
严决明送我回舍院时,正被林菀菀瞧了个正着。
破天荒地,她第一次没有讥讽我。
而是脸红了。
林菀菀本就长的娇媚艳丽,素日又喜红裙粉衫,配上这娇俏的红晕,倒是十分可人。
“亚子,你可回来了,付博士在部里等你好些时候了。”
平日林菀菀叫我傅亚子,语气降调,带了些凶狠在里。
今儿她竟拿出平日溜须祭酒的调调,捏着嗓子,嗲言嗲语地升调,亲昵地喊我亚子,倒显得和我多亲密似的。
让我恶寒不已。
眼看着林菀菀眼波娇媚地向严决明传送秋波,轻声打探严决明的底细,我一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哎呀,亚子你还不快去,付博士可要走了呢。”
林菀菀见我动作磨蹭,碍着她向严决明抛媚眼,忍不住出手将我拉进了国子监。
“傅亚子,如今你的靠山就要走了,我看你还能在这院里蹦跶多久。”她假意拉我,却突然附在我耳边低声道:“走着瞧吧。”
我心中疑惑,匆匆向严决明挥手道别,顾不上回头看林菀菀扭着水蛇腰靠近严决明的样子,便跑向算学部。
付志梁穿了一身新衣。
藏青色的春锦长衣,妥贴合身,头发一丝不苟的束着,一缕碎发都不放过,自带风骨。
“回来了?”
我俩几乎同时开口。
付志梁笑了笑,递给我一杯凉茶,缓声道:“外面热,先润润喉。”
今日的他与往日并没什么不同。
若非说有,便是他这一身新衣,太新了,一点补丁都没有,不像他的做派。
我的心突突地跳,林菀菀的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说付志梁要走?
付志梁看着我一双手紧紧地握着茶杯,却不喝,叹了口气。
“丫头,我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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