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小伟的火气噌地蹿上来,摇下车窗对外吼:“没见是救护车吗?往哪儿别呢你?”
黄齐云打了个呵欠,趴到隔断问:“怎么回事啊?”
潘辰回过头:“把人车刮了。”
袁小伟下去与车主协商理赔。
黄齐云一脸认倒霉,“什么车啊?”
“雷克萨斯。哎哟,这款看起来价格不低。”
周漾抓牢车厢里的扶手,抛过一眼,精准地定格在外头那辆ls旁的高大身影。
钟佑麟抱着一捧花,背对日光笔直地站立着,侧脸正对车窗的方向,神情平和,双唇不疾不徐地开合。
周漾的耳畔静了静,下意识地低头瞥向自己污渍斑驳的羽绒外套。
第一单送医的路上有点赶,她的丸子头也有些松脱,此刻才想起来要重新整理一下。
虽然明明知道,外头的人根本看不到遮光玻璃后的她。
她背对窗外转过视线。
急救车第三方保险公司很快赶到,进行拍照存证等一系列流程。
钟佑麟蹲下_身,把怀里的捧花递还给路边的小男孩。
他今天是来红岭医院做一个调研的。不料刚驶上茂樟路,路旁的花店就冲出一个抱着捧花的小男孩。紧急避让之际,他的车头被迎面驶来的急救车戕到了。
袁小伟散完烟,打开车门重新回到驾驶室。
“车主人还不错,我们先跑完单再处理。”
急救车重新发动,“东华市红岭第一人民医院”的招牌慢慢退出视野。
周漾突然反应过来,扭头问黄齐云:“齐云姐,你接单的那个一氧化碳中毒的病例……”
怕对方不明就里,她改口道:“就是我被投诉的那件接诊案例里,患者是送到这儿了吗?”
“你说季晴海?”
黄齐云接过不计其数的急救病例,但之前在领_导的要求下,她为那桩投诉事件的抢救情况写过好几页的说明,因此对当事患者的印象十分深刻。
“是啊,她当时就送红岭一医的,同区就近嘛。怎么问这个?”
周漾摇摇头:“就是突然想起来,问一下。”
季晴海还在医院里休养吧。
之前隔着褐色的遮光玻璃,她辨不清钟佑麟怀里的捧花是什么颜色。
现在她猜想,应该是季晴海喜欢的颜色。
接诊后一直悬吊紧绷的神经蓦然松弛下来,整个人感到难以言喻的疲倦。
周漾靠在座位,仰脸望着车顶,为急救车返回分部数秒计程。
……
“下一线”的第一天,周漾没有经过任何培训交接,几乎是“裸奔”上岗:来回奔跑着抬担架、对心梗患者进行胸外按压、陪害怕医院的小孩子说话……直到快要交接_班,她才得空把扔在办公室一角的羽绒外套收进袋子里。
黄齐云拖了张塑料凳对大家招招手:“来来来,复盘时间到了。”
袁小伟和潘辰会意地聚到她身边,三双眼睛齐刷刷地望向此时办公室里唯一站着的人。
周漾原本已经掮好了挎包,觉察到气氛不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有样学样地找了张凳子挤进潘辰旁的空位。
潘辰挑了挑眉毛没吭声。
“周漾,你负责记录哈。每一例都编号。”
黄齐云转着手里的到刚结束的小孩呛食。她按照出车用时、急救用时、送医用时、送诊医院、院部反馈等顺序提问,袁小伟和潘辰二人思路清晰,对答如流。
周漾笔走游龙,由衷佩服一线伙伴的认真与专业。
她默念着本上记录的今日案例,脑子里反应着相关的急救方法,冷不防听到黄齐云发问:“周漾,你之前接到过呛食的120求助吗?”
她怔了怔,笔尖不自主地在纸上划出一道印记。但她很快整理了记忆里的接线案例,清楚地报给她:“我接到过三起,分别是婴儿,年轻人,还有无意识的老人。前两例都通过热线指导自救完成,后续患者自行去医院检查,后一例下发了派车指令,患者经抢救已经康复。”
“指导时候用的自救方法?”
“两起都是海姆立克。”
黄齐云点点头,面色越发缓和。
潘辰说:“远程指导还是省事儿哈,感谢调度部为我们节约人力。”
周漾偏头看着他,目光不闪不躲,语气不紧不慢:“一般情况下,能完成自救的,我们都会通过热线指导,尽量分散分部的派车压力的。”
潘辰“哦”了一声,避开了她的目光。
袁小伟捣捣他手肘,压低嗓门:“你别太来劲啊。小周第一天来,别把人吓跑了。”
周漾充耳不闻,在笔记上落下日期。
结束了复盘会,黄齐云伸了个懒腰:“好了好了,回家吃饭、睡觉,明天继续打怪!”
周漾刚走到分部大门口,潘辰在后头喊:“哎!”
她转身张望了一下,旁边并没有其他人经过。
“就是叫你呢。”
“哦……我叫周漾。夏商周的周,荡漾的漾。”她一本正经地做着自我介绍。
潘辰望天,伸手递了张名片过去。
“老袁刮了人家车,你打电话问问车主理赔的事。”
黑底金字的卡片硌着手心,眼前浮现白天那辆雷克萨斯ls旁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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