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顾延霍收到了小姑娘大老远寄来的信,虽然只有寥寥几字,但还是直接把无事不沾笔墨的顾大将军钉在了自己的桌案前。顾延霍想了大半天,蹉跎了整整一个早晨,最终决定他这样的粗人,还是有什么说什么吧。程苏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大概是不适合他的。
看顾予笙的这封信,大概也能想到小丫头回信时的表情,说这话时的语气,这没有哄好便算了,似乎还让小姑娘更生气了。
最后顾延霍终于如顾予笙所愿,真情实感的写了封家书,并且也如程苏所愿,洋洋洒洒的写满了…一张纸,还是字大行稀的一张纸。不过这已然是男人努力过的后果了。
顾延霍的毛笔刚放下,便来了事。
“将军!”进来通报的小兵一身的银甲已经被鲜血污了大半,黑黝黝的脸一看就是饮了半辈子风沙的模样,小兵的左胳膊尚能握住点什么,但另外一只胳膊却已然是袖管空空,那小兵急切的喊了句,便没能保持住平衡的摔在了顾延霍面前。
顾延霍赶忙起身将人扶起来,那小兵张了张嘴,终是没忍住一偏头便呕了口血出来。完好的那只手里攥了封血书,顺着顾延霍的手攀到男人眼前:“将军…西…西凉军留了后手,他们见自己…自己被埋伏了,便直接…直接炸了路。骑兵营和步兵营都损失惨重。”
男人神色一怔,心里暗骂了句不好,又以极快的速度收起了自己刚刚一瞬的惊讶,恢复以往那面临山崩也岿然不动的样子。这种时刻他也只能强压下自己心里的慌张,对于大风军来说,顾延霍就是军心,如果连他都慌的控制不住,那这场仗,打不了多久也就彻底败了。
顾延霍接过那血书,那血书像是什么危机时刻用里衣的衣角写的,被小兵攥在手里变得皱皱巴巴的,某个边角还被火燎了个窟窿出来,但是顾延霍匆匆瞥了一眼,便看清了信里的内容。
他命程苏率领了一队骑兵,一队步兵,在驻扎的大营前几百公里的沟壑处布了埋伏。那处沟壑地形合适,基本是通向人烟处的必经之路,不论是投石还是射箭,只要西凉军胆敢经过,那就是有去无回的死局,但是他没想过西凉居然这么大胆,说是孤注一掷也不为过。
知道自己被埋伏了,不仅没有急着寻退路,反而诱敌深入,待大风军一股脑的涌上去的时候,一举炸了那条路。他以为西凉军久久不从那里过,是瞧出那里有问题,不敢从那里过,甚至,他都快要吩咐程苏撤了那处的埋伏,另想别的办法。
可原来,的确是西凉军知道了那里有问题,但他们不是不敢从那里过,而是想了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损招,和大风军来了个同归于尽。
“还剩下几人?”顾延霍沉声问道。
小兵红着眼睛,眼眶充血的攥紧了顾延霍的手,一边摇着头一边声音哽咽道:“没了,将军…就我一个了,他们炸路的时候…我…我被营里的兄弟护住了。但是…但是他们都没了,每天都能见…见着的兄弟,我就闭了一下眼,他们就都没了。有的…有的连尸体都找不全…”
顾延霍不知道如何安慰这个看上去坚强,却因为战友死了而哭成泪人的兵蛋子,只好扬声喊了军医过来,把那哭晕过去的人拉回了帐里。
这也算不错的了,起码活着,起码还能代替那些死去的人好好活着,还能为死去的人报仇。
“来人。”巡逻的小兵应声而入,顾延霍从桌案上拿了个书信递给那兵,又吩咐道:“这封信寄去忠勇侯府,把程苏叫来。”
待小兵走后,顾延霍拿过桌案上的剑,抽出又合上,咬了咬自己的后槽牙,西凉这群狗,胆敢欺大风国土,他由他们痛快一时,绝不允许他们痛快一世,早晚会将这群杂碎赶出去,还大风一个平安盛世。
还顾予笙一个平安盛世。
“将军。”
顾延霍见了程苏,没有卖关子,直白的道:“我们埋伏的地方,被西凉一举炸了,派出去的两个小营只回来了一个。”
闻言,程苏的神色也不大好看,派出去的两个营虽然不是什么精锐,但是大风军和西凉沿路对上了几次,死伤都不少。这次直接折的什么都不剩,接下来的每一场仗,都需要三思而后行。
“程苏,我在军营待不了太久了,但是和西凉的仗短时间内结束不了,我需要有人来挑起这根大梁。”顾延霍万分郑重的道。
旧案必须翻,也必须现在翻,错过了这个机会,太后手里的权坐稳了,风无漠彻底成为傀儡皇帝,他们再想翻案就是天大的难事。就算翻了,估计也是顾延霍以及其强硬的手段翻的。可这个机会,也是万分危险的机会,只要顾予衡递了那份罪名状,他就不再是大风的护国将军,而是一名朝廷的通缉犯,还是要犯。
这一身份,说不好也未必,说好也不太绝对。如果他们能利用顾延霍的这个身份设好圈套,说不定也能给西凉打个措手不及。
程苏:“将军想好对策了?”
顾延霍点点头,虽然冒险,但是孤注一掷赢得概率很大:“但是军营不能无人,程苏,你不仅要替我指挥军队,还要替我紧盯徐朗,我知道这很难,但是我现在敢托付的人只有你。”
程苏一愣,陡然被这极重的责任压得喘不过气来,像是沙漠里背着粮草行走的骆驼,压死他不过也就差了那最后一根稻草罢了。
程苏单膝跪在了顾延霍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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