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十二家来自外地的批发商用价廉质优的产品将镜州本地针纺织品打得落花流水,从国营到集体、私营几十家纺织厂、服装厂被迫停产,成千上万的本地工人丢了饭碗。愤怒的工人们围住这些浙江批发商,要他们滚蛋,要求镜州市**保护镜州人的商业利益和生存空间。面对这种群情激愤的骚动场面,他的回答是,这是不可能的!**要保护的是竞争,是先进的生产力,在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都决不保护落后!他大声疾呼:“镜州人的商业利益和生存空间要在竞争中去争取,镜州市人民**永远不搞地方保护主义!”这些话和他的这种开放式的经济思想,后来都变成齐全盛的“发明”赫然写进了“镜州模式”的先进经验中去了,文章连篇累牍,从《人民日报》到省里的大报小报,登得四处都是。更有意思的是,离开镜州两年后的一个春节,齐全盛笑呵呵地跑来看他,还给他带来了几套镜州服装。说是你刘市长虽然离开了,发展经济的好想法却坚持下来了,过时机器过时货这二年全让我们陆续砸了,我们镜州可真是在市场竞争中发展了先进的生产力啊!
他当时真想好好骂齐全盛一通,可却一句没骂,还让厅办公室安排了一顿饭,请齐全盛喝了瓶五粮液。席间说了些镜州干部的情况,得知林一达和白可树要进市委常委班子了,他心里冷笑说,这个齐全盛看来真有绝对权力了,镜州恐怕快要改名齐州了!
失去人民监督的绝对权力必然导致绝对腐败,今天的事实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更让刘重天刻骨铭心的,还有调动工作引发的那场导致他家破人亡的车祸——事过七年了,他仍记得很清楚:他和夫人邹月茹的调令是同一天接到的,他去省冶金厅做厅长,邹月茹去省民政厅办公室做副主任。因为接到调令的那天是个星期天,省委主持的全市党政干部大会要在次日上午召开,他便在镜州市长的位置上多留了一天。偏巧那天针纺织品批发市场商贩突然闹事,他听到汇报便赶去处理了。正要走时,市**办公厅联系好的两辆给他们搬家的大卡车开到了市委宿舍十四号楼门口。儿子贝贝吊在他脖子上不放他走,夫人邹月茹也劝他不要再去多管闲事了。他没听,说是全市党政干部大会还没开,省委的免职文件还没宣布,他现在还是市长,对这种事不能不管。说罢,硬扳开贝贝娇嫩的小手,在贝贝的号啕声中上车走了。车已启动了,邹月茹又追了上来,说既然如此,干脆过几天再搬家吧。他没同意,厉声说,就今天搬,明天全市党政干部大会一散,我马上到省城,一天也不在镜州多呆!
这个赌气的决定嗣后让他悔恨万端,——他再也没想到,搬家的卡车会在镜州至省城的路上出车祸!那时,镜州至省城的高速公路还没修通,路况很不好,走在前面的那辆卡车急转弯翻到了河沟里,年轻司机和儿子贝贝当场身亡,夫人邹月茹重伤瘫痪,再也站不起来了。
噩耗传来,他泪水长流,差点儿昏了过去,这打击太沉重了,真是船破又遇顶头风啊。
因为尚未到省民政厅报到,邹月茹仍算镜州市委干部,镜州市委办公厅在市委书记齐全盛的亲自主持下专门开了一个会,郑重决定:对邹月茹做因公负伤处理,保留出事前保密局局长的行政级别和待遇不变,生养死葬,决不推脱。当齐全盛赶到省城,把这个打印好的文件递到他手上,向他表示慰问时,他满眼是泪说了一句话:“老齐,我会永远记住镜州!”
第四节旧帐
齐全盛知道,刘重天记住的决不会是镜州和镜州市委对邹月茹的精心安排和照顾,而是在镜州遭遇的挫折——政治上的挫折和生活上的挫折。事实证明,刘重天一到镜州就心存异志,想另立山头。此人在平湖当了四年市长,难道不知道一把手管干部的道理?他是装糊涂,是想抓权,是心里不服气。如果省委安排刘重天做镜州市委书记,他齐全盛做市长,也许就没有后来那么多尖锐复杂的矛盾了。当然,这只是他私下的推测,在任何场合、任何人面前都不好摊开来说。
正是因为考虑到刘重天资历不在他之下,考虑到今后合作共事的大局,他对刘重天才尊重有加。刘重天四处说他到任后一次任命了八十多名县处级干部,却从没说过这八十名县处级干部中有十八名是从平湖市调来的,是他刘重天的老部下,还有六名镜州干部也是刘重天提名任命的。嗣后不久,省里要镜州市委推荐两名副市长人选,他提名推荐了市经委女主任赵芬芳,刘重天却提名推荐了自己冶金学院的大学同学周善本。他虽然不喜欢周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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