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对阳光的怀念仍是那么强烈,杨宏志做梦都梦着阳光下的自由,——尽管这奢侈的梦想有点对不起葛经理。为了重获这份阳光下的自由,杨宏志不要任何人催促,仍天天写信,开头第一句话总是“华玲我爱”,弄得葛经理和同志们一看他写信就先把这话说了出来,让他挺不好意思的。这期间,也留了点心,暗地里干起了很不够朋友的侦探工作:擦皮鞋时,杨宏志会根据皮鞋上尘土的多少,污染程度,判断皮鞋的主人是在城里还是在乡下逼命讨债;洗衣服时,杨宏志会翻遍衣服上的口袋,寻找衣主们可能留下的犯罪证据。
这时,杨宏志对自己的遭遇已不无怀疑了:种种迹象证明,这不像是一次简单的讨债,他好像落进了某种精心策划的陷阱中。这一怀疑竟是正确的,那天他终于在葛经理脏衣服的口袋里发现了两封没寄出的信,其中有一封竟是他十几天前写的!这一发现让杨宏志吃惊不小,杨宏志本能地想到:也许他写下的一封封信从来就没寄出过,也许人家是想让他死在这里!他们是些什么人?是不是和蓝天集团腐败案有关系?一时间,恐惧像潮水一般把杨宏志吞没了。
那天在家值班的是黑脸老赵。杨宏志揣摸了一下,觉得凭自己的力量和手段打倒这位五大三粗的老赵夺门而逃可能性不是太大,遂决定和老赵做一次生意,——葛经理讲原则,拒腐蚀永不沾,老赵未必也这么讲原则。这些日子处下来,杨宏志已经知道了,老赵养了一堆超生娃,日子过得挺紧,为了点加班费几次在背后大骂葛经理。
一个人只要穷,只要爱钱,那就有空子可钻。
杨宏志拿着那两封没寄出去的信,和老赵摊了牌:“老赵,这是怎么回事?”
老赵挺意外,愣了一下,一把夺过信:“你……你这是从哪儿找到的?啊?”
杨宏志说:“从葛胖子的脏衣服里。”
老赵松了口气:“那就与我无关了,你去问葛胖子吧,这都是他的事!”
杨宏志诱导说:“就和你无关么?我老婆收不到信,不送钱来,你到哪儿挣钱去?”
这话戳到了老赵的痛处,老赵骂骂咧咧道:“可不是嘛,这个月奖金提成全屁了!”
杨宏志便说:“老赵,你的奖金提成我发了,给我拿纸拿笔来!”
老赵乐了,多少有点激动:“杨老板,你……你这人够意思!”拿来了纸笔,“我每月的提成奖金不算多,也就两千块左右,我为你忙活,你就给我发个两千吧,我不能坑你。”
杨宏志想了想,提笔写道:“华玲:即付来人十万元,性命攸关,切切!杨宏志。”写罢,将纸条递给老赵,说,“拿着我这个纸条到我老婆那里取钱吧,地址你们知道的!”
老赵看着纸条上的数字,眼光发直,手直抖:“十万?杨老板,你……你送我十万?”
杨宏志点点头:“就是十万,多了我也拿不出来了。”
老赵却又迟疑了:“你……你不会把这事告诉葛经理吧?”
杨宏志道:“我告诉葛胖子干什么?这是咱们朋友之间的事!”
老赵又问:“你……你没有什么条件吧?要放你我可真不敢,葛胖子他们可黑着呢!”
杨宏志笑道:“没什么条件,真没什么条件,朋友嘛,能帮的忙总要帮!你老赵有四个超生娃,日子过得那么难,又为我的事拿不到奖金提成,我不能不管嘛!”
老赵感动极了,“扑通”跪下:“杨老板,我……我替我家娃儿们谢你了!”
十万拿到手的第三天,又逢老赵值班,老赵很恭敬地请杨宏志喝了酒,把自己知道的向杨宏志说了。老赵说,据葛经理无意中透露,这次对他的绑架是一个大人物下的令,连葛经理都无权放他。杨宏志挺悲哀地说,那我就在这里等死吧,不过,就算我死了,有困难你照样找我老婆,朋友之间千万别客气!老赵惭愧了,借着酒意把反锁着的门打开了,要杨宏志逃。
自由的阳光就这样靠十万元买到了手,杨宏志连拖鞋都没来得及换,便冲出了地下室。
然而,一出地下室,一阵暴烈的阳光便将杨宏志击垮了。长期的地下室生活已使杨宏志接受不了阳光的强烈刺激了,走向地面的一瞬间,杨宏志眼前一片恍惚,整个世界都模糊不清了。在那个灿烂美好的中午,阳光几乎变成了无耻的杀手,差一点儿收回了杨宏志已获得的自由。那当儿,如果老赵变了卦,如果葛经理和手下这帮人回来了,他在眼睛假性失明的情况下,十有八九会被重新扔进地下室。
跌跌撞撞走到大路边,视力逐渐恢复了,杨宏志才拦了一辆出租车:“快,去镜州!”
出租车司机打量了杨宏志好一会儿:“你先生去镜州什么地方呀?”
杨宏志心慌意乱,怕好不容易获得的自由再被谁一把没收,——这里毕竟是省城,人生地不熟的。于是,先钻进车里,锁上车门,才急急道:“别问这么多了,先到镜州再说吧!”
出租车司机笑了:“那你先生可以下车了,这里就是镜州。”
“什么?这里是镜州?”杨宏志根本不信,“你开什么玩笑?我现在可没这个心思!——真是的,我在这里呆了这么长时间,还不知道这是省城吗?快,快开车,去镜州!”
出租车司机没开车,也有些不高兴了:“哎,你这人是怎么了?脑子有病啊?我
喜欢绝对权力请大家收藏:(m.shudai.cc),书呆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