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高速公路,齐全盛才睁开了眼,对李其昌说:“其昌啊,回国后,我就和你交过底:我可能被诬陷,现在看来不是多虑,已经是现实了。这次到省委谈话,我很有可能就回不来了,你小伙子怎么办啊?啊?”
李其昌带着情绪说:“还能怎么办?凭良心办呗,不凭良心的话我不会说!”
齐全盛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缓缓道:“其昌,你不要开口良心闭口良心,政治斗争就是政治斗争,它是不和你讲良心的。我会被诬陷,你也会被诬陷,为什么呢?因为你是我的秘书。有个事实你要记住:七年前,重天同志的秘书祁宇宙就是栽在镜州的,你会不会栽在镜州呢?不敢说。高雅菊已经栽了,我希望你不要再栽下去,要做好最坏的思想准备,坐牢,甚至杀头!”停了好一会儿,才又补充了一句,“二百多万啊,高雅菊就可能被人家杀头啊!”
李其昌眼里闪着泪光,叫道:“齐书记,我决不相信高阿姨会受贿二百多万!有些事你不知道,找高阿姨送钱的人不是没有,十万八万的都有,高阿姨从没收过!高阿姨刚退休时,金字塔大酒店的金总给高阿姨买了辆宝马车,高阿姨都没要,金总改口说借,高阿姨也没借!”
齐全盛平静地问:“那么,你高阿姨名下的那二百多万又是从哪儿来的呢?啊?”
李其昌想都没想:“栽赃!既然刘重天能想到杨宏志向田健栽赃,就想不到别的什么人向您和高阿姨栽赃吗?存款搞实名制才多久?谁不能以高阿姨的名字到银行里存进这笔钱?”
齐全盛摇摇头:“问题是,你高阿姨把这只箱子送到了老保姆家。”
李其昌道:“你怎么知道这箱子就是高阿姨送过去的?退一步说,就算是高阿姨送去的,里面是不是就有这张存款单?再说,刘重天那帮人怎么会想起找那个老得不能动的保姆?”
有道理!齐全盛的心窗一下子豁然开朗起来,不再就这个话题和李其昌谈下去了,拍了拍司机的肩头:“好了,别说了,放段贝多芬的音乐听听吧,路还长着呢!”
音乐响了起来,是齐全盛以往最爱听的《英雄交响曲》,声音很大。
李其昌借题发挥:“齐书记,您就是一个英雄,站直了一座山,倒下了山一座!”
齐全盛摆摆手:“其昌,不要再说了好不好?听音乐,啊,听音乐!”
在《英雄交响曲》的激昂旋律中,镜州001号车急速驰往省城。
齐全盛的车开进省委大门已快六点钟了,省委机关院内已是一片下班的景象,开出去的车比开进门的车多,往外走的人比往内走的人多。绛红色的常委楼前,书记常委们的专车已在门厅下守候,随时准备接楼内的书记、常委们下班回家。
齐全盛走进门厅时,正碰上主管党群文教的林副书记从电梯里出来。林副书记没像往常那样热情地和齐全盛打招呼,只向齐全盛点了点头,说了声“秉义和士岩同志正在等你”,匆匆过去了。齐全盛的心本能地一紧,“哦”了一声,上了电梯,去了郑秉义办公室所在的三楼。
三楼走廊静悄悄的,似乎蕴含着某种令人心悸的玄机和变数。齐全盛头一次发现,自己穿皮鞋的脚踏在地板上竟能发出如此惊天动地的声响。走廊尽头的窗外射进一缕夕阳的残光,将面前的地板映得光斑波动,让齐全盛禁不住一阵阵眩晕,产生了一种要呕吐的感觉。
这时,出现了一个人影,背对着夕阳的残光迎了上来,——那是郑秉义的秘书。
齐全盛强作笑脸,和郑秉义的秘书礼貌地握了握手,一句话没说,便在秘书的引导下,轻车熟路走进了郑秉义的办公室。郑秉义和省委常委、省纪委书记李士岩果然在等他,二人在办公室外的小会客室正说着什么,见他进来,相互对视了一下,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
李士岩一开口就别有意味:“老齐呀,你到底来了?啊?”
齐全盛努力微笑着:“让你们二位首长久等了吧?对不起,真对不起!”
郑秉义礼节性地和齐全盛拉了拉手,问:“老齐,怎么这么晚才到啊?”
齐全盛说:“省委办公厅中午才来电话通知,家里的事总要安排一下的。”
李士岩不无讥讽:“还放心不下你镜州那盘大买卖呀,是不是呀?”
齐全盛摆摆手,也是话中有话:“士岩同志,看您这话说的!什么大买卖呀?是我的?以后还不知是谁的呢!我不过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罢了!既然现在还赖在台上,镜州这口钟就得撞响嘛,你们二位首长说是不是!”
郑秉义让齐全盛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老齐,这么说,你是有思想准备的喽?”
齐全盛认真了:“秉义同志,我有充分的思想准备,包括省委对我本人进行双规。”
郑秉义面色严峻:“你有这个思想准备就好,所以,今天我和士岩同志就代表省委和你慎重谈谈,希望你本着实事求是的原则,对组织忠诚老实的态度认真对待这次谈话。”
齐全盛点点头:“这个态我可以表:作为一个党员干部,我一定做到对组织忠诚老实。”
屋里的气氛沉闷起来,郑秉义点了支烟缓缓抽着,用目光示意李士岩开谈。
李士岩看了看笔记本:“老齐,关于你夫人高雅菊的经济问题,可能你已经听说了……”
齐全盛马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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