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缓缓抚琴的手突然挑弦一拨,一道美兮憎恨了好几天的弦音似长虹向她扫来,她踏着癫狂掠影,几个闪躲便闪到老者跟前,老者像是有意为之,拨弄琴弦的节凑一直紧随美兮能躲开的节凑,即使不会伤害到她,即使她将癫狂掠影发挥到极致,但这急促的弦音也够让她拙态百出。弦调突然一转,琴音温婉悠扬,周遭如沐春风。
如今,美兮望着这张,同小酒馆邋遢酒鬼一模一样的脸,有些局促不安,褪去了一身叫花子装的十弦,还真像那说书先生口中经常夸赞的仙人们,什么气宇不凡,什么超凡入圣。
这样近而观之,飘逸洒脱,妥妥的一个活神仙,远而望之,更像一抹被遗世独立的风景,这气质甩老剑圣好几条街。
老者淡淡地悠然问道:“慕潇然是你何人?”
美兮恭敬地回道:“见所未见,偶尔在说书先生那听过慕前辈的传闻。”
老者定眼打量一番美兮,抚琴的手停止拨弦,思量一会,道:“那就奇了,你的这个步法同我那好友慕潇然的追风步有异曲同工之处,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他亲传。”语毕,抬眼望着一脸恭敬的美兮。
美兮不敢有丝毫隐瞒,这个白发老者的眼神就像两面镜子,能直射人心,她诚恳道:“小女福薄,至今无缘一睹慕前辈风采,如能受他亲传,三生有幸。”
老者望着一脸坦然的美兮,淡淡道:“罢了。”随即又十指拨弦,美兮一听见这弦音心猛然一紧,十弦的琴音留给她的阴影那是相当的漫长,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呐。
美兮急于说明来意,“前辈和空无名前辈是好友吧?”
“嗯。”
“前辈,我……”
“听琴。”
“啊!”
一曲作罢,那山风还是那山风,那几颗碧柳还是那碧柳,那夕阳更似之前暗红,只是美兮全身早已大汗淋漓,这十弦的琴,听比不听更折磨人,美兮生怕这脾气古怪的十弦趁她不注意一弦扫来,结果了她这脆弱的小命,她只能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小心翼翼,翼翼小心的屏气凝神。这一曲虽然曲调柔美,舒缓人心,但对于她来说每道音符像是一把诛心利刃,时时刻刻,分分秒秒折磨着她的肉身与内心。
一般古琴为七弦,而十弦他的“似水”却多了三弦,因此弦音比其他古琴音色晦暗几分,奏出的音调悲戚,能直指人心。
传言十弦平时只用其中三弦,没人见过他动用第四弦,百年前诛那化神境的妖皇时也只是动用了第七弦而已,后被世人誉为西盈绝响,然十弦却道:“这绝响还属那北遥的五十弦锦瑟,如若有人能再展神通,琴道之幸,苍生之福。”
十弦抬头看了眼因紧张而满头大汗的美兮,心道:“这墨家娃儿还真有趣的很,她在怕什么,明明怕的要命,还保持镇定,坚持这么久。”他一挥袖,石桌上似水消失,站起身望着逐渐被暗夜代替的天际,悠悠道:“你的来意我已知晓,只是老朽也无能为力。”
美兮被这回答一时惊愕的茫然无措,她还没发言呢,十弦竟然拒绝的如此坦率与直接了当,越发让她局促不安,她想努力挽回余地,越发不知如何作为,一时间却是委屈的情绪占据了理智,孩子气道:“我千里迢迢来此不是为了听你说无能为力,佛法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活了这么久应该有此觉悟?”美兮说完之后也被自己惊吓到了,然而言以出口如那泼出去的水,收也收不回来了,只得硬着头皮用仅剩的自尊昂起不肯认输的头。。
岂料,十弦开口狂笑,那笑声听的美兮心惊肉跳,十弦说:“说得好。”然后转身望着纤月锋对面的绝峰,神情惆怅。多少年了,没人敢如此放肆的同自己说话,每日除了山上那几只白鹤,他已经忘了言语还有犀利的一面,他将自己画地为牢的在此困住一百多年,早已将红尘遗忘,但这红尘,一旦沾染岂是他能说不染就能不染的,人不染尘,尘也会自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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