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小蛮喝了一口茶,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又把身子挺一挺直。他皱着双眉,现出一副尽量忍耐的表情,又向那少年人问话。
“那么你对于这件事有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相信是鬼,要不然,也许是狐狸精。但周妈竭力反对,说这件事一定有阴谋。她说她从前家里的邻居赵二狗家,出了一件奇怪疑案,是聂大人查明白的。所以我和她商量以后,她告诉我你这里的地点,叫我悄悄地到这里来,请你想个办法。”
“那么你来看我,你叔父不知道?”
“是。除了周妈,谁也不知道。”
聂小蛮从椅子中坐起身来,把已经冷掉的茶的茶碗放回小桌上,摸着下颌沉吟着。
景墨从旁提示道:“现在看起来,这件事还包含着遗产纠葛的家族问题,这一下就搞复杂了,不过也还算是新奇有趣。小蛮,你说是不是?”
聂小蛮向景墨瞧瞧,又稍稍吁口气:“有趣自然是有趣。所以我总要去看一看再说。”他看了看天空,估量了一下,又道:“卯时过了,我马上陪这位少年去走一趟。今天很冷,你在这里烤火等我,让我一个人去罢。”
说完,聂小蛮就在衣服外面加了半臂,戴了东坡巾,然后就跟着魏陶陶一同出去了。
聂小蛮自从调任御史以来,经历的案子固然不少,但是真正鬼怪的案子还没有证实过一次。
初春的日照虽然比残冬时长了一些,不过卯时刚过,天幕也渐渐地低垂下来了,黑影已经开始在壁角布置地盘。景墨坐在一只靠近火炉的躺椅上,眼望暗淡的天花板,沉沉地思想着。
景墨想,假如这幽暗不明的天花板上倒悬着一把锋利的剑,用一根细细的绳子系着,看上去很不牢固。但你每天不得不在家里走来走去,经过那里时,你便会下意识躲开,这样即使剑落下来了也不致命。久而久之,经过那里就侧一下身子便成为了习惯。也许这样麻烦了一些,可想着能够保命,也就不怕麻烦了。
不知从哪一天开始,那把剑渐渐变得透明了,直到有一天完全看不见了。你经过那里的时候仍然会习惯地侧一下身,因为即使看不见了,你的经验告诉你那里就是剑悬着的地方,你不用看也可以躲开。
但忽然有一天,你意外被人从后脑打了一闷棍,醒来以后,全然忘记了那把剑的位置。你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房子里有一把剑,但完全不知道它在哪里。它可能就在你的头顶,可能不在;可能马上就要落下把你插死,也可能永远不会落下。你无论站在哪一个角落,都活在死亡的威胁之中。于是你要么远离这座宅邸,要么生活在里面整天惶惶不可终日。
这把房梁上看不见的剑,就是鬼神。
这时候一阵敲门声,突然把景墨从沉思中拉回了现实。景墨敛神一听,就听到卫朴在门外说:“苏大人,老爷捎了口信来,让你赶紧过去。”
聂小蛮的口讯很简单,只说他在二条巷赏春楼等景墨,叫景墨立刻就去。
这时外面路上的商铺都掌上了灯,天色欲加暗了下来。原来卯时已过,景墨这一通胡思乱想,竟过去了半个多时辰。景墨赶紧收拾齐整,向卫朴说了一声,就雇轿望赏春楼去。
这案子终究怎么样?鬼与狐狸,未免太可笑,那么真会是家族纠纷吗?聂小蛮进行得如何?是否已经破案?假如已经了结,何以他还不回来,反而还要叫自己过去?
难道小蛮还没有头绪,专门叫自己去帮助一下?景墨仔细一想,又觉得不是。因为小蛮约自己的地方赏春楼是个酒楼,又好像他已经成功,专门叫自己去饮酒相庆。
轿夫将景墨送到赏春楼门前,结束了他注定无结果的猜测。景墨踏上楼梯,聂小蛮已经在楼梯头上迎接了。
聂小蛮看起来很高兴,瞧着景墨,笑道:“景墨,你真有先见之明!”
景墨不由得一呆,不知道小蛮指什么说的。小蛮并不解释,伸手拉着景墨走进一间小室,景墨就感觉这只手有力,却很冰凉。
“我哪有什么先见之明?我不明白。”
聂小蛮解释道:“你不是早知道今天晚上我们要去捉鬼,专门预先打一个盹休养休养吗?”
景墨也笑道:“我打过盹,都给你瞧出来了?”景墨揉揉眼睛,又摸摸自己颅后的头发,思量要不要把自己迷迷糊糊之际想到的对鬼的思考,给聂小蛮说出来讨论一下。
小蛮得意地一笑,彼此就坐下来。
景墨问道:“这案子进展怎么样?你怎么说还要捉鬼?”
聂小蛮答道:“是啊。我们吃了晚饭,就要去动手。”
景墨问道:“事情的内幕终究怎么样?你费了两个钟头可曾探得什么?”
桌子上早已摆好了几样菜,八宝肉圆、冰糖鱼翅、姜汁蟹鳖、焙炉鸡。
聂小蛮拿起筷子夹起菜来,嘴里说道:“这八宝肉圆灵感来自于糯米肉圆,由大米、肉丝、肉糜、肉条中各选取一点点,集合一下,神奇的肉圆就这样诞生了。再尝尝这姜汁蟹鳖,我敢说这道菜就快失传了。”
景墨耐不住,照样再问了一句。
小蛮停一停筷,答道:“我已经见过魏陶陶的叔父魏希贤和管门的吴三,又和那周妈谈过几句话。此外我到过楼上去看那两个少年,又瞧过那发现鬼脸的窗口。那窗共有三块窗框并列,窗下砌着砖墙,新近粉刷过,刷得很白。那鬼脸就是在那个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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