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场的混乱,官员的乱来,很快就变成了民怨,积聚得狠了,总有那么一两个“不怕死”的,要去向上“投诉”。
当然,这些“不怕死”的,有真“不怕死的”;也有“被不怕死的”。
投诉“乱”:各种乱象,均可投诉,品类自然是五花八门。
《宋律》这点很好,允许百姓开“言路”。
可问题是,这个“乱”的来源,正是他们要“投诉”的对象:宋国国君。
而接受这个“投诉”的处理、判断和决策部门,最终的最终,还是指向宋国国君。
要说这世上,能向自己“开刀下手”的执政者,又有几人?
但是,话说回来,如果不是他对红毛夫人偏爱到冷落了其他所有宫中妃嫔的程度,民间又怎么可能变得让一株原本普普通通的“凤仙花”,成了扰乱民心的“祸端”呢?
这一切,都看在了向戌的眼里。
他并非不知道,更或者说———这种情况的产生,多多少少,也有一点点他的助力。
但他需要华氏乱,需要一个强大、稳定的桓氏执政,需要人们把注意力,都放到那些“鸡毛蒜皮”的事上去,能把“小事”变大,成功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而他,却在后面稳稳地,把持着朝纲,这,才是他想要的。
有时候“点火”,有时候“灭火”,至于到底应该什么时候做什么动作,向戌冷静地审视着四处的动静,寻找着下手的进机。
终于,宋平公也需要人民转移注意力,再也不要把“焦点”锁定攻击他的那点小癖好上了。毕竟这民间的儿歌,都传到宫里来了:
“金鲤鱼,银鲤鱼,龙门只跃红鲤鱼;
花孔雀,黑孔雀,庭院只停赤孔雀。”
这唱的是鲤鱼还是孔雀,谁都知道,暗指的正是红毛夫人。
宋国国君找来向戌,问他有什么办法,可以让百姓,再也不要纠缠这件事了。
向戌答道:“别竖旗杆,百姓必顾东而忘西。”
宋君问:“竖咩旗杆?”
向戌呈上几卷“不怕死”的百姓写来的“实名举报信”:
“近日华臣府家宰华吴,于家中被刺身亡,华宅被焚严重,凶手至今逍遥法外,华府上下,哀其一生恭俭尽忠,枉死数月,官府却查无可查,请官家再派得力官员,前来侦破此案,还华家一个公平。”
宋君一看,这可是大名鼎鼎的华族中人,原正卿大夫华元亲孙子“华皋比府”上的事,怎么还会被压这么久,没有人来解决呢?
除此之外,这样的“案子”,为什么还要“匿名”举报呢?
“向爱卿,华府一事,之前已有耳闻,但不料系如此惨烈,其家宰死于非命,也算得一件大事,顶解就听唔到过多奏书呢?”
宋君别说让其他人转念了,就连他自己,也“真的”觉得华皋比府家宰被杀一案,其中一定有着更大的背景,一时间完全忘了什么“红乱”了,开始认真咨询起来。
“华元之孙华皋比,因其父华阅啱啱故去,孤亦宣人去抚过了;只不知,顶解会尸骨未寒,又添新丧?虽然死者系下属家宰,但毕竟指向清晰,你估下:究竟系宾个,要华元一家,永绝香火而后快呢?”
宋君说到“永绝香火”之时,不由地盯多了一眼向戌。
他当然知道,向戌是桓氏一族的人;如果说这华氏一族乱了,弱了,最终受益的人之一,也怕不是他们“桓家”,现在这样问他,也算是“试探”的一种吧!
向戌是何等聪明之人,他立即施礼答道:
“按理,益桓。”
听到他自己都这样说了,反倒是宋君变尴尬了,他只好放松脸部肌肉,笑着说道:
“向爱卿莫要多想,吾之意,并非有所指;更唔会,针对向正卿您。”
“承蒙主君错爱、群臣谬信,吾虽为桓氏一族之人,却自从接此官印第一日起,便自立誓:为国为民,秉持一片公心。若吾桓氏一族,有违法之事,即便此人系吾之亲眷,吾必秉公执法,自处不恕!更何况,区区一介华氏家宰,若吾容其不下,顶解又会自提,将其枉死一事,列竖为‘旗杆’,引众人侧目转念呢?”
向戌这招“以退为进”,做得漂亮!
宋君完全被他说服了,对他所说的这个“建议”,深信不疑。
“好!就此,若吾欲勠力追究,向爱卿是否可确定,民心胶着于此,必能化解‘红祸’之谬?”
“自然!但请主君责令严察,将此案做大、做实!其后,效果必现!”
向戌明白,在这一局里,他要替“华氏”讨一个公平。
“既如此,吾即下令,着你全权操办此案!”
得到了宋君的认可,向戌把“查案”的动作,做得是宋国上上下下,尽人皆知。安排了很多“疑似犯人”,让捉捕行动,变成了“常规清场”。
这下可好,什么“凤仙花”长长短短的事,很快就被这一波又一波的“全城搜查”行动,给压了下去。
得到宋君如此重视,华皋比也是没有想到;虽然他是如此想“尽快抓到凶手”,但出于华元的提醒,他还是没有在此次由官家响应并发起的“专项打击”的行动中,加入太多自己的耳目。
华元警告过他:如果此事,他太过积极,反而容易引起“对手”的警惕,可能会更快地把“锚头”指向他,给他带来不必要的危险。
“静观其变。”
他在“静”,自然得有人“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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