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死!”残忍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所有的人都会!”
他睁大眼睛,想要看穿那一片黑暗。这梦境不是第一次出现,可这一段日子格外频繁——同样的话语,同样的声音,他看了又看,始终看不清对方的样子。
或许那不是人,只是一团阴影。
长矛插在胸口,剧痛撕心裂肺,他用力拔出,长矛纹风不动,身边传来巨大兽物的喘息……
方飞痛醒过来,夜色已深,床边的应急灯发出微弱的荧光。
这是一间三人病房。左边的病人翻来覆去,压得病床吱嘎作响,右边的病人张着嘴巴,发出响亮悠长的鼾声。
镇痛剂的效果正在减退,每一块肌肉都在诉苦,每一根骨头都在**。求救按钮近在咫尺,可他一根指头也无法移动。
左边传来一股热烘烘、湿乎乎的气息,似乎有人冲他吹气。男孩努力转眼,霎时间,要不是嘴巴受伤,他准要大声尖叫。
床前蹲着一条牛犊般的黑狗,绿闪闪的眼珠大如酒杯。它体格巨大,可是老迈脱毛,浑身斑斑驳驳,模样凋敝落魄。
方飞心惊肉跳,恨不得钻进被窝,可他眼下如同一具木乃伊,硬梆梆的动弹不得。
大黑狗凑上来,湿热的鼻息喷在他脸上。方飞快要哭了,黑狗沉默地注视着他,眼神不像无知的畜类,反而充满了复杂的感情。男孩愣住了,打消闭眼的念头,呆柯柯与它对视。
黑狗的瞳子猛地一缩,男孩心头发紧,不自觉张开嘴巴,颞骨和下巴传来剧痛,可他无法停下,嘴巴越张越大,胸腔里发出一串**。
黑狗越来越近,脸上的褶皱、斑白的胡须清晰可见,它微微张开嘴巴,流出一股浓白的涎水,摇摇晃晃地落向方飞嘴巴。
“停下,停下……”男孩心中狂呼,整个人却就像魇住一样,嘴巴张得老大,根本无法闭合。
方飞恶心得快要吐了,眼睁睁看着涎水流进嘴巴,说也奇怪,涎水并不腥秽,反而清甜如蜜,异香满口。可是无论如何,这都是狗的口水,方飞反胃无比,极力呕吐,谁料嘴巴不听使唤,咕嘟一声,反把涎水吞咽下去。
方飞快要疯了,黑狗却没有罢休的意思,涎水牵连不断,不停流进他的嘴里……恐惧加上恶心,方飞禁不住流下了眼泪。
过了一会儿,黑狗终于闭嘴,退到一旁呼哧喘气,从头到尾透着疲惫。
“可恶!”方飞闭上嘴巴,一挺身坐了起来,趴到床边使劲呕吐,可他许久没有进食,白白吐出一摊清水。
吐完以后,男孩抬起头,正与黑狗四眼相对。黑狗绿眼潮湿,目光暗淡,定定望着男孩,似乎大有深意。猛可间,方飞回过味儿来,他刚刚挺身坐起,没有感觉任何不适。
疼痛消失了,僵硬的感觉不知去向,方飞浑身畅快,简直想要大声欢呼。
“别叫!”脑子里传来一个声音,方飞愣了一下,瞪向黑狗,巨大的兽物也在阴沉地望着他。
“看我干吗?”脑子里的声音又说,“快,离开这儿。”
方飞越发骇异,盯着黑狗脱口而出:“你在说话?”话一出口,左边的病人停止打鼾,发出含糊的梦呓。方飞仓皇闭嘴,如果有人看见他跟狗说话,一定把他当做疯子。
“别害怕,”脑子里的声音又说,“我是来救你的。”
“你来救我?”方飞见了鬼似的盯着黑狗,心子蹿到嗓子眼上,他有无数疑问,可又不知从何描述,呆愣片刻,小声支吾:“可你是条狗啊……”
“我是什么不重要,”黑狗不耐烦地说,“听着,你得马上离开医院。”
“为什么?”方飞压低嗓音,心虚地看了看两边的病床。
“留下来,你会死!”黑狗简短回答。
方飞半信半疑,看了看身上:“奇怪,我怎么不痛了?你到底用了什么……”
话没说完,黑狗忽然上前,咬住绷带大力拉扯,方飞不及惊叫,绷带寸寸断裂,石膏啪地掉在地上,隔壁的病人咿唔一声,似要惊醒过来。
黑狗停止不动,过了几秒,隔壁安静下来,病人又睡着了。
失去绷带束缚,方飞如同飞蛾破茧,三两下扯掉剩余绷带,纵身跳下病床,低头一看,通身光光溜溜,只有一条脏兮兮的内裤。
“穿上这个!”黑狗叼来一套便服,米色体恤,蓝色长裤,式样略显老气,尺码却很合身。
经过一番折腾,黑狗做出任何事情方飞也不会吃惊,他顺从地穿上衣裤,忽听黑狗又说:“还有这个。”它叼起快递来的原子笔,不由分说地塞到男孩手里。
方飞下意识接过,瞪着对方一头雾水:“拿这个干吗?”
“摁下按钮!”黑狗说道。
咔,方飞摁下笔尾的按钮,笔尖吐了出来,笔芯霎时明亮,纯青的光芒柔和恬淡,宛如小小的手电照亮病房。
男孩正觉惊奇,笔身猛地一蹿,用力向前拉扯,方飞猝不及防,笔杆脱手,可是并未掉落,停在前方,幽幽发光。
望着飘浮半空的原子笔,方飞口干舌燥,脑子乱成一团。黑狗说话已是荒谬绝顶,这支笔更进一层,完全违反了地心引力。
“这是做梦!”他使劲握拳,指甲扎入掌心,传来微微刺痛。
“别磨蹭了,”黑狗下令,“握住那支笔。”
“呃……”方飞抖索索握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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