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蜕……”方飞心神战栗,但听嘶叫响个不停,循声望去,远处浓烟里数十个火球跳跃奔跑,先后崩溃瓦解,烟火两边退散,走出一个颀长的人影。
天皓白!方飞望着来人呼吸发紧。眨眼之间,天皓白失去了从容的气度,两眼充血,嘴唇裂开,咬着细白的牙齿直视前方,他笔直地向前迈进,符笔忽左忽右,笔尖的火光把扑来的蜕一一点燃。
突然他停了下来,望着前方一对男女,两人缓缓转身,男子二十出头,面庞可见生前的俊朗,女子年纪相当,脸上的血污也遮不住她的美貌。两人神情刻板,回头走了两步,突然凶猛扑来。
青光迸闪,两只蜕陷入火海,他们挣扎跳动,咿咿呀呀,叫声中没有痛苦,完全出于ròu_tǐ的本能。
天皓白站在原地,仿佛缥缈的影子,烈火在他身边跳动,似要把他卷入其中。他左膝一软,跪了下来,头颅向下垂落,黑色的长发披拂在地。
望着老道师,方飞已经猜到了那对男女的身份。那是天皓白的儿子儿媳,他们被夺走了元神,变成了没有神志的丧尸。面对攻击,天皓白只能亲手把它们烧成灰烬,这种可怕的感觉就像粘稠的沼泽,紧紧裹住方飞,让他无法呼吸……
浓烟掠过眼前,景象再次清晰。天亮了,火也已经熄灭,袅袅青烟布满海岛,天皓白仍然跪在原地,不同的是——满头的青丝变得皓白如雪。
方飞心中恻然,禁不住高叫:“天道师!”跑上前去,想要扶起对方,可是指尖所过,一片虚无。
都是幻象!方飞恍然惊觉,站在天皓白身旁,孤零零如同一根木桩。
背脊抽搐两下,老道师站了起来,他满脸烟尘,环顾四周,眼中失去了神采,只有迷茫和苍凉。
海岛上一片死寂,大魔师铁蹄所过,流波岛变成了鬼蜮之乡。
天皓白迟钝地转过身,招了招手,青白色的飞剑来到脚前,右脚刚刚踏上,忽又浑身一颤。他皱紧眉头,侧耳向东,萧萧的海风送来了婴儿的哭声。
天皓白跳上飞剑,蹿了出去,光芒闪烁,瞬间消失。
云烟来了又去,四周景物暗换,变成了一个荒废的庭院,房屋毁坏大半,只剩断壁残垣,花圃里开满紫色的海菊,花朵垂头丧气,天鹅绒似的菊瓣紧皱一团,直到感觉没有危险,花朵一点点地展开,花蕊里千百只复眼暗淡无光,静静地注视白发颀长的男子。
啼哭来自花园,忽左忽右,不胜缥缈。天皓白沉默一下,扬起笔来,符字跳跃而出,地面水一样沸腾,海菊四面退开,数不清的根须托着一口银白色的箱子,从地底深处缓缓升起。
天皓白蹑足上前,抱起箱子,双手微微颤抖,仿佛捧着易碎的珍宝。他拂去泥土,打开箱盖,一个粉红色的婴儿躺在里面,挥舞拳头,张开小嘴放声大哭。
婴儿的胸口有一张字条,字迹凌乱潦草,足见写得仓促:“北风起,小儿出生,暂名鹏儿,待父亲……”想是大敌到来,字迹到此消失,后面的意思方飞也能猜到,这是天皓白儿子的绝笔,生死关头,他想到的竟是儿子的名字,并把正式命名的权利留给了天皓白。
老道师的眼泪滴在纸上,婴儿哭个不停,天皓白怀抱着他,久久地站在海菊丛中,迎着狂风化为一尊石像……
云烟翻涌,花园变为宫殿。九个男女表情严肃,围绕一张玉桌,紧张地望着大门方向。
天皓白站在门前,衣衫不整,脏兮兮的样子像个流浪汉。他的右手搂着一个襁褓,疲惫的目光扫过众人,看了看襁褓里的婴儿,老道师扬起脸来,沙哑的声音震动了北极宫:“我决定退出降魔军团,受聘八非学宫担任道师。”
桌边的九人不胜错愕,有人瞪着老道师发呆,有人交头接耳,焦急地互相打听消息。
“这是我刚作出的决定,”天皓白语气沉静,“之前没有告诉任何人。”
“为什么?”桌尾最年轻的男子三十出头,面容清秀,八字须神气活现,光亮的双眼透着十足的精明。
“元迈古!”方飞一眼就认出了男子,尽管年轻许多,阳明星的样貌依稀可辨,只是年老以后,城府内敛,藏起锋芒,更加凶险。
“多年来,我消灭的魔徒不计其数!魔徒的报复也从来没有停止过,”天皓白意气消沉,“我的妻子战死在灵枢山,两个兄弟一死一残,我的独子天策多次遇袭,他为躲避魔徒,带着妻子隐居流波岛。这件事几乎没人知道,可他们还是死了……”
“我们无比遗憾!”一个须发花白的男星官沉痛地说。
“我认为这不是偶然,”天皓白毫不客气,“内魔外道,私下信奉‘万象归一’的道者并不少。”
“您认为有人泄露了天策的行踪?”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妇人说道,“您认为斗廷出了叛徒?”
“我不知道,”天皓白望着穹顶,“可我再也不能把后背交给你们。”
“没有您,西门星魂将为所欲为。”先前的男星官说。
“阳明星,你还不明白?”天皓白语带嘲讽,“这场战争不是一代人能终结的。一个天皓白根本没用,要想最终取胜,我们需要更多的天皓白,甚至远远超越我的天才……”
啼哭声打断了他的话,天皓白停止高谈阔论,盯着怀中的婴儿一脸紧张。他伸手指拨弄小脸,试图让他安静下来,可是根本没用,跟着取出奶瓶,凑到婴儿嘴边,小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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