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法号依心,我只信佛......
因为我不知我原乡何处?双亲是谁?生于何时?只知我是一个普通的小沙弥,甚至连我禅修的这座庙宇都没有名字,人们都叫它山寺,隐藏在一个松枝与竹影同样郁郁葱葱的崖云谷溪中。
十里谷溪千门,百仞崖云万户,香火极旺,因为传说燃灯古佛显灵过,让此片天地笼罩在一片琉璃焰纹当中。
初代方丈见山寺金山晃然,既幸落成...远而望之,日晕无数,自观他观,仿佛诸天神佛齐临,更神妙不可言,天籁梵音从中唱起,清澈祥和,恢宏威严,大意是这里今后会出一位佛教大能,参透天下禅机...
可管他是谁?哪怕他的教义能度尽世人,又与我何干?
我只知道,无遮大会降至,尊方丈法旨,装扮山寺,以扬我山寺浩荡佛恩...
于是在每一个奇异的清晨,我像一个临街美妇只为看一眼他心仪的郎君走过一般喜于卷帘。我要扫净燕子栖息徘徊的屋檐,顺手驱赶走环绕在我秃头之上叽叽喳喳的怨言。双腿泥泞于阡陌田野间,采折储存用作斋食的青菜竹笋。凳梯给佛像拂尘,轻柔仔细的如同抚醒一把绝世古琴,还不能去香垢,以彰显我山寺香火传承之“深厚”。我乐此不疲,晨钟暮钟,日出而作,月落而息。
集众师兄之心力,古朴的山寺终于被装扮得像极了一朵姹紫嫣红的大牡丹,师父嫌弃恶俗,似乎这花团锦簇的审美,与他格格不入,索性不看不顾,躲在经阁二门不迈,大门不出,我感觉倒还好,至少喜庆,调侃师父道,只差一白马倌人一空花轿进门...
每听至此,师父总黑沉着脸吓唬我,六根不净,每日不咏卷背经,三省吾身,就会轮回成阿修罗。不介意达武佛堂为自己清理门户。
阿修罗是什么?妖精...
我无法想象自己变成青面獠牙的样子,追逐着各位师兄弟跑乱满山,最终被武佛堂的执法僧一掌拍下,压进镇魔塔...
还是背吧,我的《般若波罗蜜多》,我的《金刚经》,我的《迦楞经》,还有《法华》...
不泣红烛,只点破窗纸,借的懒懒暮色与月光,让它澄明的千姿百态,我就开始轻声细语的替它说话。我的目光小心翼翼的在字里行间轻跳着,生怕惊动了它。
合卷,闭眼,被冰冷的月光温暖,就这样默默的去失眠...
这瞬间才是属于我自己的冥思,我也细细思量过,山寺如真会出一位佛教大能,那我想一定是依佛师兄,也一定是依佛师兄...
毕竟他不必象其他师兄弟那般如杂役似的生活,挑水种田劈材烧饭喂马扫园,因为这缘于他师父方丈更多的宠溺,但也承受了太多妒忌。因为他们暗地里传他是天生的未来佛,穿着漂亮的金线袈裟,无风自摆,像一阵秋风席卷落叶,灿烂的让人心底难过。
我不知为何?是他看一遍就可以背下晦涩绕口的佛经?继而再侃侃而谈迷惑众僧的慧根?还是额头胎记那一枚金色的法lun?总之方丈说那里有大念,会庇佑众生,光芒万丈之日,就是庇佑众生万物之时。
也许这次无遮大会就是他最好的证明,辩经的赌注是自己的头颅,豪气干云且又瘆人可怖...能否震慑西天与中州诸佛传承,普照天下?还是就此斩下自己卖相极好的大好头颅以谢罪万千众僧...
太多的宠溺认为过于血腥,此种极端残忍的赌约应该叫停...太多的妒忌煽风点火,其险恶用意心知肚明...只有依佛一人赏月观星,云淡风轻...
我与他们不同,我淡漠接受这一切,因为师父说过,佛,拆分开为弗人...意为无我的人,一个连自己都不曾拥有的人,又岂会在意痛楚与生命...悟不到这一层,还谈什么悟佛?悟,不是巧辨,是灵慧...至少依佛不俗,更有一颗痴迷的心,痴迷成佛...
鬼知道我那榆木疙瘩一般,只知道整理经书的师父哪里懂得这么多禅理?但细细思量,这老家伙虽然木纳,却绝对不愚钝,反而伶俐的很...他似乎永远都知道哪里有曲幽的竹林去悟“馋”,他似乎有永远喝不完的美酒,吃不完的肉...
依稀记得师父牵着我的手,第一次恍恍惚惚的蹚进这片竹林之中,他拿出的肉让我狼吞虎咽,他拿出成坛的美酒让我忘返流连...斑驳的竹影就像水中的青荇纠缠,缠绵着我徜徉过水一般的月光里,也许这就是快乐,虽是偶尔,愿望是永恒...
师父依然是师父,只是推杯换盏中,换了天上人间...这些都来源于世俗,他有一个美丽的名字,叫红尘...
从此以后,那片曲幽的竹林让我师徒二人泥足深陷,不可自拔...
悟“馋”去啊?也成了师父与我的暗号,也成了我念叨师父的口头禅...四目交汇的瞬间精光一闪,彼此心照不宣,哪里还有的负罪感?生时万物养我,死后我滋养万物。去他娘的《楞严经》...喝酒吃肉,我喜欢...
“为师悟“馋”,人家悟佛,你悟什么?”
“我想悟红尘...”
“悟红尘?悟红尘得去妓院,呆在寺庙里作甚...”
师父白了我一眼,那长长的指甲抠完泥脚剔着黄牙,似有回味与不甘,也许这就叫猥琐...
近在眼前的yù_wàng被压抑得唾手不可得,便会滋生一丁一丝的小邪恶,名曰猥琐...
我语塞,不禁心猿意马起来,只得一口口抿着酒,好让酒水来洗涤我此刻心中的荒芜,可虽知道那是一潭不能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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