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立即意识到了事情似乎不对劲。即将成亲之人,怎可能不带任何喜悦之色?何以在他向我宣布这桩喜事时,表情和语气,竟是如此冰冷。
“于是,我抱着一丝侥幸的不确定心理,战战兢兢地问出了我有生以来最为白痴的一个问题。”
“我问他,这纸喜帖,是谁的?”
“他学着我的样子,看向我远眺的方向,轻描淡写地说‘我和月婉滢的’。瞬间,我最后一丝希冀也彻底瓦解。那一刻,我甚至感觉自己出现了幻觉,我看到了你受伤的眼神,和疲惫不堪、摇摇欲坠的身姿……”
“我……”我本来是想大骂他一通,可看到他这样子,原本要出口的话,全都梗在了喉头。大力地吞了口唾沫之后,学着他刚才的样子,伸手指了指门口地上那张未被动过的喜帖,改口问道:“你不是要我看那个么?那不是你的喜帖……么?”
“我的?”
漠尘反问我一句,之后,便像是听到了这个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一般,疯狂地笑了起来,一直笑到泪流满面,都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虽然我仍是不明所以,但就算是再笨,我也该看出来,自己完全是猜错了。不过这种情况下,我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索性也就不支声儿,静待着这厮自己停下。
终于,漠尘的笑终止了。
他拒绝了我的搀扶,自己坐起身,胡乱地用手背抹去脸上交错的泪痕,双眼迷离地看向那张喜帖,对我说道:“是,那是喜帖,不过可惜,那不是我的喜帖。”
我下意识地回头又看了一眼那抹刺目的红,烦躁地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强压着满心的燥虑,问漠尘:“漠尘,你知道我脑子不怎么好使,别跟我玩儿了行不?那玩意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呵——”漠尘苦笑一声。“如你所见,一纸喜帖!”
“我知道!”
烦死了!这厮怎么就这么爱卖关子!都这副死样子了,还是不改他那欠揍的脾性!
“算了,我自己去看就是了!”
“那是月婉滢送来的!”
我还没来得及站起身,就连一个简单的转身动作都还没有做完,身边这个虚弱到不行的家伙,不知是从哪儿来的力气,狠狠地拽住了我的衣领,一把将我拽到他面前几乎是鼻贴鼻的距离,大吼道:“听到没有?我说,那是她月婉滢的喜帖!”
“漠尘……”
我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松开,不过很显然,完全没效果。
也罢。
“你声音太大了,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次,那是谁的喜帖?”
“月婉滢!月婉滢!月婉滢!你的好女儿月婉滢和她那好‘爹爹’幻月的喜帖!”
“哦——这样啊——原来……那是小婉滢,和我的……喜帖……”
好冷的笑话,就连说这笑话的人——我自己,都被冷到浑身僵硬了。
我的小婉滢,要和她爹爹成亲了。
不对,是我的小婉滢,要和幻月成亲了。
还是不对,我叫幻月。
我才是小婉滢的爹爹。
可是,为什么她要成亲的对象,却不是我?
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在听到漠尘的这番话后,我的心静,竟是如此平和!
也是,完全没必要动火或是悲恸的啊,将死之人,还有何所求?本来这次回来就是打算用自己的余生好好照顾小婉滢,兑现那个“永远陪着她”的诺言,仅此而已。
如果嫁给他,能让她快乐,那么,我必然是要欣然接受的。
“小月月。你……还好吧?”
我又失笑了。
看着满脸惶恐不安的漠尘,我无奈地耸了耸肩:“你觉得呢?”
漠尘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你的样子……是没事。所以,我才更觉得你有事啊!”
这句绕口令差点没把我给恶心死。
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去你的,我能有什么事?你自己拿面镜子照照先,就你那煞白的小脸儿,有事的,该是你才对吧?!”
我不知道我究竟是说错什么了,竟将漠尘这厮刺激至此!
听完我这漫不经心出口的话,漠尘完全失了控制,双手猛地抓紧了我的双肩,指甲都快掐紧我的肉里啦!即便是我这副有着上千年修为的皮囊,也不免感到一阵锥心的疼痛。
“啊——!”
我吃痛地惊呼一声,可还没等我来得及喊出“疼”来,漠尘近乎疯狂的嘶吼声,已在我的耳畔响起,震耳欲聋!
“小月月,你别这个样子好吗?现在去阻止他们,还来得及。别在我面前强颜欢笑,再大的痛,我也会陪你一起承受,可我最害怕的,是见到你这副自暴自弃的样子!幻月,是你自己说的,你会好好活下去。可是为什么才不到一个时辰,你竟已将自己说的话,全然抛诸脑后?!”
我……
“漠尘,你先冷静点儿……”
“你要我怎么冷静?你都快死了,你还要我怎么冷静?”
“我怎么就快死了?还有两年啊,两年!漠尘,我从来都不是一个会强颜欢笑的人,即便有时会可以隐藏自己的懦弱面,但于你来说,我的喜怒,向来都是溢于言表的。”
“怎么……可以……这样……”
这种气氛诡异极了,充当局外之人的漠尘,心痛到无以复加,而本该伤心欲绝的我,却是此时最淡然的那一个。
我微笑,抬手抹去漠尘眼角溢出的珠光:“我说你小子也太娘了点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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