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大春摇摇自己的爹,轻声说道,“大夫来了,你醒醒,大夫要切脉。”
“哦……”半晌,病人发出微弱的叹息声,眼睛开了一条缝隙。他的眼角布满眼屎,巩膜充斥着血丝,颧骨因为发烧而通红,虽然极其虚弱,但是神志却还清楚,听话的把手伸出来。
“我切切脉。”吴大维说着轻轻抓过病人的手腕。
“好,舌苔看看。”
病人又听话的把舌头伸了出来,吴大夫看了看,点点头,又拿起听诊器,听了一下病人的心跳和呼吸的声音,紧接着又测量了一下他的血压。
“吴大夫,“病人的儿子大春对吴大维附耳轻声说,”昨夜我从附近的西山请过一民间先生来诊治,说家父双手脉都摸不到了,是伤寒亡阴,看得晚了,已无法用药,让我们准备后事……”
“非亡阴也,虽然双手脉象沉伏,按到骨间才得,但是舌苔却湿滑,神志清楚,两颧发红,病已有六七日,这些表现都不会是伤寒亡阴。”
“先生的意思,那家父还有救?”
“当然,虽然病情危险,也不至于到不能用药的地步。染病到如今,没有大解过吧?”
“是的,一直卧病在塌,不吃东西也没有大解,只是口渴得厉害,不断要水喝。”
“前位大夫有无检查令尊的身体?”
“没有。”
“那你现在掀开棉被看看他的胸口。”吴大维说。
“好。”
大春轻轻掀开了患者的棉被,又拉开了他的衣服。
“啊……”大春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只见那病者的胸部有大片的的猩红斑块,忙问,“吴大夫,这是怎么回事?是瘟疫吗?”
“当然不是瘟疫……”
“肚子是不是很胀?痛不痛?”吴大维上前一步,按了按病人的腹部问道。
“嗯……“病人答,”胀,痛倒不痛。”
“好了,我马上开方,你就近抓药,抓了药迅速回来,不得耽误,等你回来我再慢慢和你说。”
吴大维对小伙说罢,打开自己随身携带的医药箱,从里面处方单子和钢笔,开始提笔开了两张药方,第一张方子:知母三钱;石膏五钱;上党人参二钱;甘草一钱半;粳米一把;白虎加人参汤。第二张方:大黄五钱,姜制厚朴一两,煨枳实三钱,小承气汤。
“这是两张方子,你分别抓药。抓了就回来,切不可耽误。”吴大维吩咐道。
大春双手接过方子,说:“先生放心,附近镇上就有药铺,我一个时辰内就可以赶回。”
”好!”吴大维点点头,出了病人的卧房,来到外厅。
“吴先生,快快请坐,清茶一杯已经煮好,慢用。”主人家赶紧的把一杯热气腾腾的茶端了上来,放在茶几上。
“有劳!”
吴大维点点头,赶紧接过茶杯。他在泥泞的山路上走了有一个多时辰,早就口舌干燥如同火灼。于是端起盖碗,吹了吹便几口饮干,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看来吴先生是渴极了。”主人家道,拎起茶壶又添满了一杯。
“多谢。”
“请用点糕点,山野人家自己做的,先生勿要嫌弃才好。”
“多谢,多谢!”
时刻正值正午,浓云已散,微雨未收,山谷间传来了黄鹂的叫声,入耳婉转,滑润。喝过了清茶用了一些点心。病人的儿子就拎着药匆匆从门外赶回。半个时辰之后,第一张方子的药已经煎煮好,放到温热,给病人服了下去。
“多喝,只要口渴就喝这个,不拘量。”吴大维叮嘱道。
“知道了,先生。”大春头点的像是鸡啄米。病人服药之后约一个时辰,吴大维来到病人身边,拿他的手切脉,过了一会儿,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妥了!”他手抚一缕胡须,面露微笑。
“先生怎么了,是有救了吗?”家属站在身旁面露焦虑神情。
“无妨了!安心吧。”吴大维解释道:“还好来得及时。伤寒之斑,初如朱砂细点,又如狗蚤啮痕,起初不多,渐加稠密,这是温毒内外热盛的表现,治法不能偏表偏里,须表里双解,以去内外热,所以我用白虎加人参汤。前一位先生之所以误诊,那是因为他不仔细观察病人身体的表现。”
“哦,是这样!”大春愤愤说道,“他怎么能这样?太不负责任了。”
“也不能这样说,医生也不是神仙,不可能面面俱到。”吴大维缓和了一下语气,说,“如今,令尊脉象已稍有恢复,继续给他喝这药,很快身上的红斑就会褪去,等红斑退尽,烧也就退了,再喝第二张方子,身体也就可以复原。”
“噢,多谢先生救家父性命!”小伙子如释负重,连连作揖,脸上都是感激的表情。
“切记,身体刚复原不得食用肥甘厚腻之物,否则又要麻烦!“吴大维又耐心的说,”明日红斑即可消退,喝过第二张方子的药之后,会有大解,腹部胀满也可以缓解,之后就会有食欲,给病人吃点清淡易消化的米粥山药羹即可。”
“记下了,先生。不过,我还有一疑问,家父刚刚发病的时候,也请过一位大夫,那大夫开了三十多味药,也不见有效,“说到这,大春又困惑地问道,”为什么先生简单几味药却能有如此好的效果呢?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呵呵,用药之道如同用兵,兵不在多,独选其能,药不贵繁,惟取其效,并非多多益善啊。”吴大维捋须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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