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月光下,朱罗的两只眼睛闪耀着暗金色的光芒,他看到丑牛越墙而去,立刻直奔墙而来,但是他一没跃起,二没攀登,而是静静地用眼直盯着墙壁上的石头。深罗隐身在其中,顿觉有无数压力从四面八方推挤过来,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撕裂这面墙。很快,表面的石头已经发出吱吱的声音裂了开来,如果进一步把整面墙都崩碎,深罗就算侥幸不死,也会受到不轻的伤害,搞不好还会把现有的躯壳击散,即使是他,重新聚拢形体需要花极大的精力和代价。
间不容发之际,深罗的眉毛竖了起来:他起了杀心。朱之死了不假,你复仇也没有错,但是如果你此时此刻威胁到我,那么就要算你小子倒霉了。深罗甚至还没有等这个念头转完,一张嘴,一道暗红色的光芒直刺向了对方的面门。就像窥伺已久的爬行动物,伸出长舌捕获刚刚展翅的昆虫,这道光芒从朱罗的左眼贯穿了进去,发出了轻微的“噗”的一声,随即带着一个湿淋淋的圆球,以同样的速度收回。
与此同时,厚重的石墙已经经不住压迫,中间的几块石砖塌下来,露出了一个脸盆大小的洞。石头的碎块还没有全掉下去,从墙的另一侧,一道毒蛇般的黑色窄剑,就贴着深罗的脸颊,带着不善的风声,直刺进了朱罗的右眼,同样闪电般收回。来自两个人的突袭,几乎发生在同一瞬间。
深罗感到,在剑回撤之时,有一些温热的液体溅到了自己的脸上。再看朱罗,他的脸上原本是眼睛的地方,已经变成了两个黑洞。深罗把嘴里还在颤动的眼珠,一口吞了进去。朱罗捂住双眼,脖子上的青筋像蚯蚓一样痉挛地蹦起来,鲜血如泉水般从他的指缝中渗出,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嘴大张着,一头栽倒在地,随即消失不见。从他出现,丑牛逃跑,到他的两个眼珠都被取走,这之间不会超过两秒钟,所有事情,就像是同时发生。
深罗在这么短暂的时间里,已经清楚地判明:丑牛不是杀人者。他看过现场,很熟悉凶手的力量,如果丑牛就是那个人,为了保护大皇子,他应该立即将朱罗的头斩掉,然而到了性命攸关之际,他仍然只选择刺瞎对方的一只眼睛。如果没有自己锦上添花,朱罗不过是一目失明,平心而论,这种伤害在搏命之时算不了什么。朱罗该有段时间不会出现了。深罗微微一笑:他的能力应该就来自于那双眼睛,失明之后就是个废物,报仇这种事情,就交给老天吧。
他甚至有点儿高兴:天元城中的怪异人物,少一个是一个。在深罗身后的丑牛,大概只是看到自己剑上的眼珠,和朱罗捂着流血的双眼逃跑的情景,并没有看见隐于墙中的灵。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小心地把血淋淋的眼球取下来,然后蹲下,在墙角处挖了一个深而窄的小坑,把它放进去,妥善地埋掉了。
如此尊重人的身体。深罗哼了一声:他离一刀断头,血溅三尺的境界差太远了吧。明确地排除怀疑对象之后,深罗轻快地离开了麒王府,他现在脑子里就剩下一个想法:以前只想到用刀可以杀人,实在是太浅薄了。他下意识地摸摸腰间悬挂着的玉佩上的流苏,对自己说:本来这世界上,杀人的方法就有很多种。那么,朱之到底有多少仇人?里面有多少异人呢?想着想着,东方已经渐渐地明亮起来,就在他困惑不已地回吴王府时,一股强烈的血腥气息直冲进了他的鼻孔。等他赶到时,弋轫已经死了一段时间,最先发现尸体的宫女昏死在地上,深罗只好将其摇醒,命令她出去找男仆过来,而又等了很久,李则斯才到。
这下追查凶手的理由又多了一条,原本只是想借机接近翼王白矩看看而已,现在真要把它当回事了。深罗一边喝水一边想。听到深罗否认了丑牛的可能,周徽忽然抬头看了李则斯一眼,却什么都没说,眼神里满是狐疑。李则斯被这眼神扫到,脸色骤然苍白,神色显得极为动摇。两个人同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同时有可能憎恨朱之的人,目前他们认识的,只有一个。
李则斯用手按住额头,低声说:“殿下,属下亲眼所见,今早岳锋就在幽馆,未曾离开半步。他就算腾云驾雾,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走个来回。”深罗心中一动:岳锋?那个mài_chūn宫画被扭送回来的小子?他出声问道:“那小子跟李公有过节?”吴王把茶碗往桌子上一放:“他带人撕了岳锋所有的画。”深罗一个没忍住,噗的乐了:“就这事儿?你们俩太高看他了吧。”李则斯应声附和:“他只是个废物书吏,手无缚鸡之力,连画都裱不起,哪有钱买刀?”
周徽听见李则斯又刻意提起“废物”二字,气就不打一处来,冷笑道:“有没有问题,交给大理寺一审便知。”深罗表示反对:“不妥。重刑之下,他要是招了,我们怎么跟二殿下那边解释?不管是不是他干的,现在都不要说出去,我有办法弄清楚。”李则斯:“他压根儿就是无辜的,你怎么弄清?”“我当然有办法,你容我想想。”“弄清楚了你又想怎么办?”“不是他,我们保持沉默,等真凶出来;万一是的话……”深罗沉吟了一下,随即莞尔一笑,“我们悄悄把他处理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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