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越心里动了一动。老酒远远落在后头,走得十分小心。他这才想起来,昨天夜里是老酒上博去送的青蟹,夜里水更大,又看不清路,想必老酒很吃了些亏,现在才那么小心。老酒送蟹是夜半时分的事情,也是营房里五个人当中最后一个见张羽狄、候倪的。刚才乱了心神,朱越居然没有想到问问他昨夜的情形。
老酒看见前面几个人都停下来等他,登时明白过来,还没赶到众人跟前心就怦怦跳得厉害,来来回回问自己:“说?还是不说?”其实这问题在看见航灯熄灭的时候就冒了出来,只是这一刻还要挣扎一番。“小酒,”朱越问他,“昨天夜里你上博见到什么没有?”老酒脸色变了变,嘶哑着喉咙说:“灯是亮的,下面那个转角处就能看见博上黄灿灿一片,没啥特别的地方。”朱越是老兵油子,怎么看不明白老酒这避重就轻的说法,也不客气,直截了当地问:“我没问你航灯,说说昨天夜里张羽狄、候老两个有什么异样没有?”老酒哑了,低下头去不说话。
大蓝怒道:“什么时候了?还跟个娘们似的!越哥问你呢!”老酒这一刻心虽虚得厉害,却是明镜似的,过一会儿到了博上,见到张羽狄他们,他说什么谎都会被当场揭破。他把心一横,眼一闭,大声说:“昨天夜里雨那么大,走到半路就把蟹都摔水里了,我还送什么送?我就没到博上!”“你个……”大蓝跳起来抡起巴掌就要打,被朱越一把拉住。他相信老酒说的话。没给同僚送夜点,顶多是坏了博浪沙的规矩,跟眼下的事情比起来就没了什么分量。老酒没有上博,自然什么都没看见,朱越最想知道的事情还是一团迷雾,这时候哪里有心思跟老酒纠缠这个。他干脆地挥了挥手,示意大家继续走。
几个兵一个个离开老酒。他这桩事说大不大,可是谎称送了夜点上去,是公然欺骗众人。博浪沙一共就那么七个人,还要说谎欺瞒,那是最让人不齿的。老酒呆呆站在那里,看着最后离去的王意密深深望了自己一眼,心中一寒,一只手忍不住伸到衣襟里去,那枚哨嘴还热乎乎地藏在袋中。知道博上出事的时候,他就想起了这枚哨嘴,没送青蟹或许没大关系,可要是昨夜里送了这枚哨嘴上去,也许张羽狄他们可以吹响雾笛求援的。王意密没有把这个事情当众说出来,可他知道王意密在想什么。现在只能期待是航灯出了故障,若是出了人命,只怕王意密不肯再替他隐瞒。
朱越也在想雾笛的事。他当然不知道王意密已经修好了哨嘴,只是在恼怒自己的迟钝。自从见了航灯熄灭,他表面上冷静镇定,其实乱了分寸。他早该想到,本来起雾的时候,除了航灯照明,每三刻还要吹响一回雾笛。哨嘴坏了以后,当时定下用螺号替代。螺号当然远不如雾笛传得远,但是聊胜于无。或许是太久没有起雾,谁也没有提过博上没有响过螺号的事情。这种事情,别人或者就忘记了,但绝不会出在张羽狄身上。灯熄号哑,那就不是航灯有什么问题,而是守塔人出事了。
想到这一层,最后一丝侥幸也被滤去,朱越的背上冷涔涔都是汗水,右手从肩头撤下了步军弩。“告诉后面的人,”他对大蓝说,“上博的时候把家伙都拿起来,看着我怎么做就怎么做,千万不要莽撞。”大蓝一脸又是紧张又是兴奋的表情,问:“越哥,真要打仗么?”朱越苦笑一声,这么几个人,能打得什么仗来。大蓝自是不知道朱越的心思,他一向自恃勇力过人,这时候一杆长枪握得紧紧的,很有些跃跃欲试的意思,添油加醋地去跟身后的人转达。
朱越的话还没有传到王意密这里,他已经把肩上的弩卸下来了。他用不好刀枪,人倒仔细,这一柄弩就交在他手中。像朱越一样,他也想到了螺号雾笛的问题。并且,他的六知中始终有什么东西在告诉他,博上发生的事情也许比他们想像的都要大。他是一个秘术师,对自己的感知力还是颇为自信的。离灯塔越近,这种不安就越强烈,除了手中的弩,他手中还捏住了两张纸片。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深深后悔,自己本该多练习些攻击类的秘术,免得像现在这样连口诀都记不住。
他这个级别的秘术师在使用强力秘术的时候,是必须用口诀来引发精神力的感应的。老酒固然没有王意密的感知力,但是他会察颜观色。说实在的,博浪沙七个兵,最神秘的就是王意密,他却不自觉地对王意密有一丝毫无来由的信赖。也许是因为王意密是这里惟一的一个秘术师,对于不了解不熟悉的事情,人们总是很容易产生敬畏。看见王意密握住了弩,老酒只觉得头发根子都竖了起来,他双手死死握着长枪,可是与大蓝不同,他握枪的姿势好像是抓着救命的稻草。脚下的步子倒还稳定,牙关却已经开始得得战抖。
五个人这时候都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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