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帝台来过后,玄圭就像彻底变了个人一般。
每天安安静静,不吵不闹,规律作息。
既不再绝食,也没有试图跳崖,甚至连走出屋门都很少。
负责观察他的天兵依旧每日按时向帝台报告近况如何,只是玄圭每日活动实在太过千篇一律,时间长了难免懈怠。
帝台板起脸训斥,“一定要看好这个人类,他身上变数太多,绝不能掉以轻心。”
天兵忙恭敬称是。
而远在天牢中的玄圭自是没有听见这一番对话的。
他甚至都不知道原来时时刻刻都有天兵在谨慎观察着自己。
之所以每日发呆只是因为他在忙着回忆过往。
说起来,在他简短的,拥有记忆以来的人生中,其实还从未有过像如今这般安静孤独的时刻。
当年在门派之时他的身边总簇拥着一群人,不是垂涎他外貌者就是崇拜他修为者。
后来虽然随汤小白下山,远离了那群吵闹的家伙,可一路走来也是状况不断。身边人虽然换了又换,却实在谈不上孤独二字。
如今他终于第一次尝到孤独的滋味,按理说依他的性子,该是觉得难熬的,可仔细想来,好像却并没什么不适应。
充其量的,他只是有些难过罢了。
玄圭手中拿着个包子,将什么快速塞了进去,一口吞下。
他会为她献出生命。
但,绝不是帝台所期待的那种祭献。
……
玄洲。京都城。
冬去。
春来。
夏至。
金瓦红墙,白玉石栏,雕梁画栋,炫彩鎏金。
一个锦衣华服的女子在诺大的皇宫中健步如飞,一步并两步,两步并四步,脚下生风,走的快又稳。
“娘娘,您可慢点啊,小心摔着了——哎哟。”身后跟着的小宫娥话说一半,自己先跟着趔趄了一跤,忙又道,“娘娘,您看奴婢这不就摔了吗?”
另外的随行宫娥太监们亦是在身后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脸上写满沮丧。
本应威严端庄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偏生是个没一点自觉的,把整个皇宫就当自家后山一样,没一天不是上蹿下跳。导致整个后宫的下人成日里全都提心吊胆,生怕一个没看住人就跳上房檐逃走了,这一日两日还好,可长此以往的谁能受得住啊。
南穗回头看了眼,见身后这呼啦啦一大群跟随者,免不得停下脚步等他们,抱着手臂嘴撅起来不满道,“跟着我干嘛?不是叫你们回去吗?”
“哎哟,这哪儿成啊。”一个小太监唉声叹气,“娘娘您身娇体贵的,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奴婢们纵使有九条命也赔不起啊。”
“呸呸”,南穗瞪他,“现在的皇帝可是明君,即便我真的出事也绝不会动怒牵连与你们。还有,会有九条命的是妖,可不是人,你记好了。”
小太监忙唯唯称诺。
南穗满意点头,葱白的手指点了点他,“你叫什么?”
又忽然反悔,摆摆手,“哎不管了,你以后就叫九条命。”
“……”
小太监一脸无辜,还没等唱诺,便听南穗又道,“九条命,本宫命你将这些人赶回去,谁也不许跟着,再有跟随者,惟你是问。”
“……”小太监嘴一瘪,要哭。
“不许哭!”南穗中气十足的一声吼,顷刻间将他眼泪憋了回去。
“诺……”小太监颤颤巍巍应道。
南穗这才心满意足迈步继续赶路,留身后一大群下人欲哭无泪,垂头丧气。
没了跟随者,南穗提着裙子很快就跑到了御书房外,门口随侍的小太监脸上登时笑开一朵花,讨好着凑近乎,“娘娘……”
“一边去。”南穗不耐烦推开他,懒得等侍卫通报,直接毛毛躁躁闯了进去。
“景郁!”南穗跳进御书房内,一脸好奇的左看右看。
后者却没有如她所料想的那样在批阅公文,而是手攥着封红红的信站在窗口发呆。
听见南穗这一声喊,景郁回头看她,下意识皱眉,“怎么穿,这么少。”
南穗嘻嘻笑,猫儿一般凑到他跟前蹭了蹭,“我近来修为大有长进,已不再像先前那般怕冷了。”
景郁环住她的肩将她搂进怀里,俯身在南穗额头上亲了亲,将请柬递给她,“是,小白的,请柬。”
“?”
南穗接过,打开来看,只见其上用烫金的字写着白荻和帝台两个大字,名字底下彩云浮动,飘飘如仙境。南穗好奇,忍不住伸手去摸那云彩,没想到竟是活的,随着她手指的搅动,彩云很快被打散,没过一会儿却又再度恢复如初。
南穗拿着这个神奇的请帖翻来覆去把玩,被上面那会动的云彩逗得咯咯笑,连道几声有趣,待到玩儿腻了,才想起问正事,“这俩人是谁啊?”
景郁失笑,伸手点了点她额头,无奈道,“这白荻,便是小白,神族的,名字。”
“啊?”南穗失声惊呼,慌忙捂嘴,瞪大眼睛呆呆看着景郁。
景郁宠溺揉揉她脑袋,“这回,知晓了?”
南穗点头,嗯嗯两声,“那这帝台,就是玄圭在神族的名字咯?”
“呃……”景郁一时语塞。
来送请帖的天兵并没有说,只说是汤小白和战神的婚宴。
而他记得先前风季来信里曾提到过,当时他们是由着战神的帮忙才打败了紫月的。
由此可以推测得出,这战神绝不是玄圭。
“应该,不是玄圭。”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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