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本身就是个纯粹的文人,不擅朝廷斗争而擅文书编纂,翰林院掌院也是看重他文采斐然又勤恳踏实的优点,正好新皇初立,正是需要编纂新朝宝典的时候。
爹本可以大展宏图,却硬生生埋没,最后终日借酒消愁,郁郁而终……
反倒是二伯的长子林慎文得到职位后左右逢源,却没有好好从事修撰一职,最后攀了旁枝离开翰林院,却也毁掉林家在翰林院一脉的口碑。
可终归到底,是她出了事,才害苦了爹……
“爹——!”林菀欣一把扑到林敬智的怀中,放声哭泣。
她终于再度见到爹了,是真真切切的爹,不是梦,不是幻影,是抓得住摸得着的。
直到这时,她才真正认识到,她回来了,真的回到了十多年前!
一股酸胀的幸福感,瞬间盈满全身,有多少年,她不曾再扑到父亲怀中哭泣?有多少年,她不曾感受过至亲在旁的欢欣?
她此刻有多欢喜,过往就有多懊悔。
林菀欣哭得声泪俱下,眼泪扑簌簌往下掉,极致的哀伤中,混杂着失而复得的欣喜,令人肝肠寸断。
林敬智有些慌,他从没见过女儿哭成这副模样,他的女儿向来乖巧得有些胆小,甚至为了不让他担心,有委屈也往肚里吞,到底是遇到了怎样的事,才让她这副模样?
“菀欣,发生什么事了?快告诉爹,爹替你做主。”林敬智心疼不已,一直以来,都是他太没用,才会令他的儿女连遭人欺凌都不敢哭诉,他不能再这样下去。
“菀欣,告诉爹,到底怎么了?……你这是摔了?”他这才注意到女儿身上的尘土,眉角一跳,一抹怒意浮现在脸上。
林菀欣哭得泪眼滂沱,不住地摇头,只哑声说道:“爹,我们回去好不好?回家好不好?呜……”
“好,好,我们回去。”林敬智再也顾不得和二房一家扯皮,匆匆冲他们点了个头,就带着女儿离开,留下林敬义和他两个儿子面面相觑。
林敬义皱着眉头,在厅中踱步两圈,忽然骂道:“这个臭丫头,来得真不是时候。”
听雨轩,内屋里。
林菀欣哭了一路,终于转为呜咽,慢慢地平息下来。
林敬智长出一口气,轻拍女儿后背,递上手绢让她擦擦眼泪,柔声道:“出什么事了,菀欣?今天不是去宁安寺上香,怎么弄得灰头土脸回来?他们欺负你了?”
“没错。”林菀欣小嘴故意一撅,将今日在路上遭遇简单讲给爹听。
“你是说他们故意设计,想拿你给秦雁起卖个好?”林敬智脸色一沉,怒气勃发。怪不得女儿哭成这样,对女子来说,婚姻之事大于天,任谁这么平白被卖给好.色之徒,都忍受不了。
“爹先别生气,我倒是觉得,他们绕这么多圈子,想要的还是朝局里的位置,不择手段讨好人。”
林敬智点了点头,对女儿遭逢这么糟糕的事,还能冷静自持替他的分析,感到既欣慰又心酸。
“就像爹今天的差事……”林菀欣话说到一半,就见丫鬟绿柳端着茶盘走了进来,先替她爹布了茶,还俏生生地多看了她爹一眼。
林菀欣目光一沉。
凝萃和绿柳都是她身边的丫鬟,她以前怎么没发现,绿柳是这副样貌?
一双桃花迷人眼,目含秋水而荡,眼角带痣而淫,桃面浮光,腰肢不动而摆,雀步纤纤而跃,一看就是个目光短浅又不老实的媚主之相。
这么想来,前世确实有次她爹醉酒失态,这事还被人捅了出来,最后二伯母做主,让爹将绿柳收入房中。
明明自从娘亲过世后,爹一直是独身一人,现在看来,此事恐怕也有蹊跷。
怪不得上辈子他们四房有什么事,二房都是第一个知晓。她竟然一直养了个白眼狼在身边?
“小姐,用茶。”绿柳轻柔地将茶盏端上。
林菀欣端起茶盏,靠近唇边抿了一下,却突然将茶盏“砰”地摔在地上,厉色道:“这是什么茶,还带着霉味?你就是这么怠慢主子的?”
林菀欣向来待人温柔,何曾如此疾言厉色过?以至于绿柳愣了一下,才扑通一下跪倒:“对不起,小姐,茶叶是二夫人分配下来的,奴婢不知道不合您口味……”
林菀欣哼笑一声:“怎么?拿二伯母压我?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还记得自己的身份么?”
绿柳心中一跳,忽然觉得林菀欣变得难缠起来,明明以前只要这么说,四小姐都会掂量退让,可现在……
“当、当然,小姐……”
“出去!”林菀欣目光一冷,“没有我的命令,以后绿柳不许再进内院,只准在外院扫洒。如有违令,乱棍打出去!滚!”
“是……”绿柳再也不敢多呆,匆匆退了出去。
林敬智有些意外,女儿今日的表现实在不同以往,可那句“拿二伯母来压我?”也在他心里扎了根刺。
同样都是林家的女儿,可他的女儿却一直过得连二房的两个庶女都不如,以往对人对事处处忍让,却被人变本加厉地苛待。这都是他从前太没用……
如果之前对二哥林敬义的话还有些动摇,现在林敬智却决定,无论如何,一定要拿到翰林院修撰的位置,只有这样,他才有那么一丝可能,庇护自己的一双儿女。
“爹……”见爹沉默,林菀欣有些担忧他想太多,可解释的话还未说出。
屋外忽然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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