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刘风快速应答道,就好像他早就预料到这会是陈华最后的选择一般,沉声道:“现在,请你缓慢地往下蹲,尽量不要看旁边那条蛇。”
由于陈华现在和蛇的距离过近,刘风担心自己直接射箭会让蛇在霎时间内有应激反应,可能会伤到一旁的陈华。眼下关头,先把两者的距离扩大一些才最为合适。
“好,我照做……”陈华应了一声,双手颤抖着举到胸前,满脸恐惧地尝试着弯曲自己的膝盖。
可是,由于右腿上严重的伤情,陈华刚尝试着蹲下便因为剧烈的疼痛而面目扭曲,他拼命咬住自己的下嘴唇,才尽全力让自己没有因为疼痛而叫喊出声。
“蹲不下来吗?”刘风有些担心,不禁向前踏了一小步。
“对,站太久了,膝盖已经僵直了……”陈华扬起一抹苍白又无力地笑容,望着刘风道:“不然……你就直接这样发射弓箭吧,没有关系的。”
直接发射弓箭?刘风一怔,他自己尚且不能信任这一次能准确射中蛇头,为什么陈华却愿意付出生命为代价来信任他?
难道,陈华已经因为过分恐惧而失去了最基本的理智?
“不行,这太危险了。”刘风迟疑地开口道。
“不,比起我现在必死的威胁来说,你做的任何选择都不危险。”陈华的笑容非常虚弱,却透着让人心酸的信任的光芒:“我非常后悔……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选择接受鹿正华的合作,为什么要赚那第一笔钱,如果不是因为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我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刘风一怔,这才意识到陈华已经像是在交代遗言一般,皱眉道:“别说这些丧气话!”
不知道为什么,刘风此刻的心跳陡然加快。一个人临死前发自肺腑的话语实在是太过于沉重,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能作为一个称职的倾听者,亦或是不确定自己是否能消化得掉这密不透风的绝望。
“不,求求你让我说完吧。”陈华的语气中带了一抹哀求:“这些掏心窝的话我也没有和别人说过,我怕,我怕我死了以后也没有人知道我是怎么想的。”
他瘦骨嶙峋的全身满是伤痕,清瘦的脸上也有不少血口子,嘴角的笑容却还是那样温和。
如果没有经历过这些,他本该是个温文儒雅的药剂学家,拥有优渥的工作,美丽的妻子和聪明的孩子,还有光辉灿烂的未来。但这一切,似乎都在遇到鹿正华后烟消云散了。
“……你说吧。”刘风喉头动了动,最终还是妥协道。
“谢谢你。”陈华感激地笑了笑,长叹一口气道:“我从小父母双亡,在婶婶的抚养下长大,但她侵占了我家的财产,只给了我一笔出国留学的机票钱,便彻底拉黑了我。我学的是药剂学,除了基本的课程外,还有一些实验是需要去专门的实验室才能进行的,有的还需要高昂的材料费用。”
说到这,陈华顿了顿,像是陷入了某种不好的回忆中:“但是,由于药剂学的课程时间安排得很零散,我根本找不到一些类似于刷盘子洗车这样,对出勤要求很高的零工。眼看我就要因为缺钱而中断学业,我的一个中东的同学向我介绍了一笔生意,说是很轻松,回报却很丰厚……”
“我很纠结,最终还是被对金钱的渴望战胜了理智,我太需要钱了,我想通过学业改变自己的命运,但如果没有钱,我连改变命运的可能性都没有……”
“现在看来,我当初的选择真是愚蠢至极。如果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宁愿此生都不上大学,也不要在和那么可怕的事情扯上任何关系……”
陈华断断续续说了很多,浑浊的泪水一直都在眼眶中打转,他却极力压抑着,没有让一滴泪珠滚落下来。
整个过程中,刘风一直保持着沉默。他始终做着瞄准的工作紧盯着眼镜蛇的动态,但仍旧不可避免地被陈华话语中的绝望所打动。
作为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刘风,他从来没有想过,钱,竟然会这样将一个原本正直善良的人逼上绝路。
他因为各种事情而烦恼过,过于简单的课业、因为痴迷他而聒噪个不停的女同学、无聊又琐碎的而每日生活……但是,这些理由中从来没有出现过钱的影子。
对于此时的刘风而言,钱仿佛是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资源,由于他和他身边接触的人都是上流社会中的顶级贵族,他便产生了一种误以为钱是人人都应当有的错觉。
他原本以为,只有那些懒惰自私、人品卑劣的人才会困于生计,但此刻他才意识到,相当一部分人正是因为缺少钱,才会变成那样令人讨厌的样子。
“浪费你不少时间,谢谢你愿意听我说这么多……”
也不知道过了过久,陈华再度抬起眼睑,浅笑着道:“我感觉好多了。不,应该说,我感觉从来没有现在这么好过。”
“那,我要开始射箭了。”刘风捏紧了手中的弓弩,沉声道。
“好,拜托你了。”陈华闭上眼睛,仿佛是将自己的性命全然交付给了一个值得信任的挚友。
原本平静舒缓的心跳,陡然变得迅疾起来,几乎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面对这陌生的紧张感,刘风有些烦躁,他从来是个情绪不行于色的人,世上仿佛也没有什么能更让他感兴趣的事物。对这个男人,他原本也只是想尽自己所能帮助,就算帮不了、抑或射偏了,他也不会有丝毫愧疚或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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