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幽幽,满天的星斗突然暗了下来。
河面涌涌,突然就起了风,绵绵不绝。
风不大,但是很奇怪。那是同时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风。
这世间,哪有风是这样的呢?而且,这四面八方涌来的风最后都环绕在吴酩的周围,并且慢慢地累积着,隐隐显现出一定的形状来。最后呈风旋状,围着吴酩缓缓转动。
“这是要……”
一直冷静如冰的煞君,此时也不自觉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喃喃道。而一旁的言欢,更是惊骇地看着眼前的景象,根本就不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吼道:“那是什么!”
阮鉴原先背对着吴酩,所以是最后一个看到的,刚转身他便也愣住了。
刚刚坠地破裂的俑片,在进行更细微的分崩离析。不再有任何声音,悄无声息,但是俑片上每一条细微的裂缝都在隐隐地发出暗金色的幽光。那幽光处,若有若无地显示出一些奇奇怪怪的红色符号。
晦涩的笔画走向,并非字也非画,却也似字似画。
“难道……”煞君心中起了预感,隐隐觉得这并非好事。
那边,这些晦涩的幽光汇入风里,跟着绕在吴酩周身旋转着,聚集起的幽光已经足足有一人之高了,把吴酩团团围住。那些奇怪的符号,也跟着幽光涌向吴酩。
言欢禁不住地望向自家郎君,十分不安道:“小娘子她……”
此情景,让阮鉴手里的玉柄麈尾差点离手而坠,他嘴角微不可察地触动了一下,惊讶道:“这些咒灵……”
寄栖在“俑”里的咒灵,竟然齐齐涌向那人。
几乎就是一瞬之间,他们便无法看到吴酩的情况了。因为那些符号继而围绕着形成一个钟,把吴酩罩住。
他们心里明了,就算着急,此时也只能安静等待着。因为稍有一些不当的动作,便是两者皆伤。而他们不知的是,里面的吴酩其实早在所有“俑”破裂坠地之时,就已经开始承受着身体上奇异的变化,或者说,折磨。
那会,吴酩不仅清楚地听见耳边响起的破裂的声音,而且还清楚地“看见”那破裂的画面。可问题是,她明明还闭着眼睛啊,她要如何看到?
更奇怪的是,那画面不仅清晰,更是细微到了纤毫毕现的程度。就像是她的眼睛装了微观摄像头一般。
那陶俑破裂时裂纹的走向和分布,甚至扬起的细碎齑粉,全都被吴酩悉数收入眼底了。
这样可怕的感官体验,把吴酩吓了一跳。而画面携带着的极具冲击性的真实感和压迫感,更是让她感得混乱和窒息。对于吴酩来说,那感觉远远超于她对巨大物体的恐惧感。
这些感受混合在一起,朝她汹涌而来,她觉得自己快要疯了。相对于刚刚所有“俑”朝她袭来时的死亡气息,吴酩觉得这种要疯了的感觉更折磨人。
死了,一切就都结束了;可是疯了,一切并不会结束。
在死亡面前,吴酩并没有感到绝望,可是在疯了面前,吴酩感到绝望了。
绝望之际,她想起小时候酒鬼爸爸喝醉酒后打妈妈时,嘴里总是吼着,“你这个疯女人!”再后来,别的小朋友总会嘲笑她说,“你妈是个疯子!离家出走的疯子!”
可是讽刺的是,这些过去不好的回忆,此时却正在分散吴酩心中对现状的不安和恐惧。
吴酩明显感觉到,在剧烈的意识挣扎下,混乱与窒息,压迫与恐惧,都得到了缓解。就好像无形中有一双温柔的手,安抚着她心中所有的不安,让她平静下来。
可是当她刚平静下来,身体又立即承受着新一轮的折磨。
这次,她感到有好几股奇异的热力正骤然从体外往她的身体里唐突窜入。
那灼烈且来势汹汹的热力,灼灼如烈火燎原,也霍霍如洪水肆虐,让吴酩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微微沸腾着、鼓荡着。只是没一会,又离奇地快速冷却着、收缩着。然后,如此反复地折磨着她。
这两种完全相反的极端体验,让吴酩顿感头晕目眩,眼前似金星四射,满地银花。
这是一种极其难受的身体折磨,冰寒与灼热不断交替着。身体负荷不堪的痛苦,让吴酩尖叫了起来。可是,尖叫过后,她还是得咬牙承受着,别无他法。
就在她觉得自己承受不了的那一瞬间,她隐隐感到左手的指间里好像存在着什么东西。心神动念之际,一种强烈的贪婪yù_wàng在骚动着,驱使着吴酩下意识去握紧那可能存在的东西。
无望之下,她只能赌,赌那不知是什么的东西,是她此时的救命稻草。
吴酩来不及去感知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她便感受到,那些陡然涌进了她身体里,时而灼如浆时而寒似霜的奇异之力,正在慢慢地安分下来,而且好像徐徐地朝左手的指间涌去。
随后,吴酩便强烈感觉到,这些安分下来的奇异之力,好像正在与自己的血液融合着。像电流一般,感觉麻麻的,时而似小蛇急急前进,时而却如蝌蚪缓缓游弋。
刚刚的折磨已经全然褪去了,吴酩便静下心来去细细感知自己的四肢百骸,甚至五脏六腑。
那种微弱的过电感觉,让吴酩觉得这是一种类似于全身细胞被重启激活的新生感,好像有一种精纯的能量在体内油然而生。
只是不一会后,一阵疲惫之意汹涌袭来。吴酩在迷迷糊糊将睡之时,好像闻到了一股醇厚的香味,那味道像是……
酒香?
就在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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