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瞬间就有点崩溃了呢?
当吴酩在余光里扫到自己的左手时,刚刚自卑的情感便顿时更加汹涌地席卷而来,强烈而泛滥。
……这是什么鬼遭遇啊!为什么会遇见他们?
……为什么我好不容易说服自己要自信要改变的决心,如此轻易就被摧毁掉了呢?
……这一次,我明明有选择的资本和权力了,不是吗?
……那我为什么还要如此窝囊?如此自卑?
……我不甘心啊!就是不甘心!
只是,在那一瞬间,吴酩也同时明白,自己以为的那些所谓的“可以选择的资本和权力”有多么可笑。
吴酩羡慕的那种“别人家的孩子”身上的自信和淡然,岂是单单靠物资就可以拥有的?
那些东西,一定是蕴藏在一定眼界和经历背后的。
这些有点抽象的东西,她不曾接触,她何以理解?更岂是她一时说想要拥有就可以拥有的?!
金手指再逆天,也给不了她这些东西。
是。酒爵是属于她的,而且很有可能任谁都拿不走。但是酒爵能给予她的,也仅仅只是一个可以让她强大的途径而已。而不是让她一下子就拥有强大的真正底气。
……那、让自己强大的真正底气是什么?
……自信?能力?金钱?还是、权力地位?
吴酩通通不知道,她只知道,现在这个自己,是没有资格去不甘心的。更何况,不甘心了,又待如何?
可是明白归明白,她就是气愤,忍不住地气愤。当气愤超越一定的阈值便是不理智,不理智后的吴酩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地直接躺倒,把自己掩埋在被子里。
此时的她,非常非常不想看见他们。
在吴酩的定义里,他们是美好的,外表好看,内心坦荡。同样的,她也不想暴露自己,如此糟糕的自己,自卑的窝囊废。
黑暗一掩下来,被子里的她就不可抑制地气到牙齿都发抖,更忍不住小声骂自己一句:“气死我了!你这个窝囊废笨蛋,丢死人了!”
吴酩心里难过,接近崩溃的那种难过。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她此时难过的,并非因为说不过言欢,也非被那人将了一军。更不是因为,心里很黑暗地嫉妒着他们的美好。
她难过的,只是自己。
难过那个终究还是只能“自卑而且糟糕窝囊”的自己。
……我这样的一个人。果然,就算换了个身份,就算手握神秘之物,那个本质上的自己还是没有任何区别的。
……终究就是一个自卑和糟糕的人,随便一件小事就可以把自己打得满地找牙。
当一个人不得不去明白这样关于真实自己的时候,真的是一个十分糟糕且残酷的事。
吴酩就这样看着自己那虚假的自信心,被碾得粉碎,且不见残骸。眼泪也就这样跟着划过眼角。
才满18岁的吴酩并不知道,她真的无法知道:一个从小就自卑的人,究竟该如何去丢掉那些自卑?该如何去建立自信?
她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就是笨拙地西颦东效,笨拙地趾高气昂。
如今,她终于彻底地明白了,这个办法有多么可笑多么虚假。
这是行不通的。
可是……可是究竟得怎么办才能行得通呢?
她找不到答案。
所以有时她总是偷偷希望,可不可以有谁,来告诉她答案?
……
看着刚刚还谈笑自如的小娘子顿时惊惶地埋进被子里,看着那被子在微微发抖,言欢一下子就有点失神了。自问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
言欢犹豫了一下,轻轻拉了拉被子道:“小娘子。言欢不乱开玩笑了。”
吴酩下意识地把被子掖得更紧,好一会,被子里传来闷闷哑哑的一句:“我是谁?”
吴酩情不自禁地说出这句话后,却弄不明白,自己究竟是问他们,这具身体的主人是谁?还是问自己,穿到这具身体里的自己可以是谁?
或者说,她这样一个人,可以成为谁?
言欢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抬头看了看身后的阮鉴。阮鉴对她摇了摇头。
“言欢,我不为难你。你叫你家郎君回答我。
“他肯定知道的……他知道的。”
吴酩开始不依不饶,因为此时问自己,她自己回答不了。那么,就只能把问题抛给他们了。
她要答案!现在就要。必须立刻马上!
好一会,闷在被子里的吴酩听到那人回答,“好。我回答你。但我也只回答这个问题。”
吴酩并不是一个无欲无求的人,更何况她已经经历过“从小镇到城市”这样一个成长过程了,她十分清楚一个人最初的身份归属,有多么重要。
一个好的出身,其命运背后隐形赠送的筹码,有多重要,不言而喻。更何况,这可是一个“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的时代。
只要出身在世家大族里,便可累世公卿,世代贵胄。不用努力什么就可以在政治、经济和文化上占据着绝对的特殊地位。更何况其背后不可估量的人脉,门生故吏遍满天下,轻易就可以在察举征辟中占有绝对优先权……
这些诱惑,太大了。
吴酩忍不住在心里默念以前看过的一句话,“世胄占尽高位,寒士屈沉下僚。”
谁不想高位?
谁又甘愿屈沉?
……
吴酩下意识握手成拳,可心里终究对那个人没有好感,难免疑惑:他当真愿意告诉我是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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