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明玉搂着佑堂,这般近距离的打量,更让明玉感觉他这一身的伤,触目惊心。
明玉看着沾着血与灰的衣裳,还有他惨白的脸,泪水止不住地往下巴拉巴拉地掉。
“还愣着干嘛?还不快点儿给他止血,把衣服脱了!”张来春上车催促道。
明玉倒吸口气,握着他垂下去的手,冰冷之极,心下一紧,伸手去扒拉他的衣服。
可这手刚一揭开衣襟,看到佑堂的胸膛,隆起的肌肉,像石头硬硬实实,皮肤之细腻却比寻常女子更甚,明玉害羞了,动作也扭捏起来,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脱下衣服了。
“你在那干什么呢?看不见血还在流吗?”张来春急促道。
“我看看……他的伤口在哪里?你、你别紧张啊!会没事的!”明玉自己紧张地结结巴巴,居然还安慰佑堂不要紧张。
“张明玉,你怎么了?一见到这小子就变了个人似的。刚才你在战场上多威风,我看了都仰慕你。现在倒变成一个慌里慌张的小姑娘。你以前在沙场上什么血腥场面没见过?你说说,男人受伤的胸膛你没看过啊?!你再这样,下车,我来给他止血。”张来春不耐烦说道。
“嗯嗯嗯嗯……”明玉深吸了口气,定定神,觉得还是不够,继而又深吸了一大口气,“你放心,我、我、我很冷静!有我在这里,你、你、你放心,不会有事,不会有事,不会有事,一定不会有事……我、我、我……”
“我看你是傻了吧,这小子昏迷着呢,你在和谁说话啊。我来吧,看来这俊小子的便宜还是让你姑姑我来沾沾!”张来春更来劲了。
“姑姑,都什么时候了,您还这么花痴。”明玉回过神来,数落张来春,“你知不知道,我都快急死了!”
说话间,华为止上了马车,说道:“我来吧!”
“下去!”
“下去!”
张明玉和张来春齐声道。
“哎——朱佑堂是不是个男人?是不是应该我这个男人来给他宽衣解带找伤口止血?”华为止委屈道,“你们两个黄花大姑娘不下车,竟然还异口同声地让我下去,这是什么天理啊!”
“这小子失血太多了,现在赶紧止住血,老华,赶紧去熬药,血止住后,赶紧喂药补血气。不然这小子的命也保不住,看他都没什么血色了。”张来春吩咐道。
张来春在佑堂的肉皮上缝针,明玉只是在旁看着,心里都一阵阵发紧,又看见佑堂在昏迷中双手攥握成拳,想是疼痛难忍,嘴里还不时地在喊“伯颜”的名字,忍不住伸手过去覆在他手上,却被他一下子紧紧握住。
明玉知道佑堂的疼不止来自ròu_tǐ上的,还有心灵上的,伯颜为他而死,他有愧和不甘。
华为止的药熬好了,端给明玉。
“他面色发青,失血过多,又有缝针,在发烧,赶紧把药喂下去,否则,能不能活还要看他的命?”张来春叹息道。
明玉的手此时尚还握着佑堂的手,她重重地点着头,望着张来春道:“他能活,他有这个命!”
明玉小心翼翼地接过碗,用勺子舀了汤药就往他口中送去。
但是佑堂牙关紧咬,银勺顶在他唇边,但怎么也送不进去。明玉试着想让汤药慢慢自唇齿间慢慢渗进去,汤药却尽数溢出,根本喂不进去。
“怎么办?他不喝……”她急道。
“撬开喂!”此刻,华为止显得很果敢。
明玉不解:“怎么喂?”
华为止看着她,片刻之后,说道:“用嘴喂!”
明玉连连点头,把碗往前一递:“叔儿,你来!”
华为止往后急退,惊道:“那怎么行,我、我……我的初吻要留给春春。”
“叔儿,人命关天,你不喂药,姑姑也不会要你的初吻。”明玉劝慰他,“而且他是男的,又不妨碍你今后亲女人。”
“你来吧,你不是他未过门的太子妃吗?这可是你夫君啊,你不救啊!”华为止义正言辞地拒绝。
张来春突然上前,道:“玉儿,你要是不来,姑姑替你吧。”
明玉被这一激,看着痛苦的佑堂,再没工夫可以耽搁,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低头喝了一大口汤药,附身到佑堂唇边。
他的唇像冰河一样清凉。
在两个唇齿相间之后,他牙关微微一松,药水从明玉的口中流向了佑堂的口中。
那一刻整个马车内的一切都凝固了。
在张来春眼里,她似乎看到:百花齐放,朗朗月色下,一个长发飘飘美艳绝伦的女子,在铺天盖地的紫藤花下,轻轻吻了树下正在小憩的一个俊俏的少年郎。
那个在沙场上英气飒爽的女将军冷厉的眉眼在那一瞬间变得比水更柔。
怀春少女。
张来春第一次在一个少女脸上那么清晰地看见这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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