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剑流的总舵,坐落在长安城平康坊甲六巷柳树胡同里的西肆货站的一间地下室之中。作为一个专职刺杀的门派,隐剑流算是把隐藏做到了极致,不仅仅总舵的方位极其的隐秘,全国各地的分舵更是一家都没有,从根本上杜绝了被朝廷鹰犬顺藤摸瓜的隐患。
每月的初五,是门派里所有骨干秘密集会的时间,会议的内容,是对上个月发布的任务做一个进程报告,同时由忍头向下发布新接到的暗杀任务,忍头就是隐剑流的门主,门派开张已有四个月零十二天,如今的忍头依然是由创始人苏昌发担任。
苏昌发已经一个人在这间地下室里呆了两个时辰了,整整两个时辰,他手下的三大护法和护法之下唯一的一位教众一个都没有来,书信也没有见到过一封,从他这边看,当真是音信全无,凶多吉少。
或许最坏的事情已经发生了,苏昌发苦闷的想,这三个人,恐怕早就已经,叛逃出组织了吧?!
至于吗?不就是四个月没有发工资吗?门派现在还只是创业阶段,自己当初和他们描绘的蓝图和前景他不宏大吗?不宏伟吗?熬过了这段最艰难的时刻,德聚楼的厨子,潇湘馆的女人,白花花的银子,还不是随便挑?随便揉?随便花?哎,只能说他们还是目光太短浅了,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啊!
苏昌发长叹一口气,遽然起身,喃喃自语道:“看来这次这个大单,只好由我来亲自出手了……”
话音未落,唯一出口处的那扇门吱吱呀呀地被推开了,一个十四岁的少年探头探脑的朝里面张望。
‘“啊,是你!”
苏昌发喜出望外,本以为这次的会议已经不会有人来了,结果他的光明左护法兼执法堂长老兼首席大弟子周元在这个时候出现了!他并没有缺席,他只是有些姗姗来迟。
“来——坐!”苏昌发含笑对着周元招手,示意他坐在自己身边。
“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了呢?光明右护法和光明顶护法呢?还有小张呢?小张怎么也没来?”苏昌发故作腔调的一拍桌子,“真是岂有此理!左护法,你兼领本门监察责律之职,这样的事情一定要严肃处理,要从严治理,将这种玩忽职守的不正之风扼杀在奶嘴里!要让它永久消失!”
周元耷拉着眼皮看着苏昌发,用一股还没睡醒似的惫懒语气对苏昌发汇报道:“老师,他们已经消失了,而且据我估计,大概也永远不会再回来。”
苏昌发并不感到意外,这情况他刚刚就已经料到了。
“具体说说吧,发生了什么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几件小事。”周元依旧用那种很没有干劲儿的语调慢吞吞的说道:
“小张没有来还是情有可原的,他直接死了。”
“什么?!”苏昌发震惊到直接跑调,“这还不算是大事?他是怎么死的?难道说……是遭到了朝廷的毒手?”
“就咱们门派的发展程度来说,再过二十年也不会引起朝廷的注意的,安全的很。再者说……朝廷也不至于跟一条狗过不去。”
“你懂什么!”苏昌发愠怒的一拍桌子说道:“小张跟了我整整十四年,十四年啊!忠心耿耿!要不是他能力不行难以服众,副门主的位置我都甘愿给他坐!”
苏昌发的表情渐渐痛苦,十年相伴,无论是人是狗毕竟都有了感情。一想到自己多年好友如今已不在人世,他忍不住回想起了和小张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需知我和小张……亲如兄弟,守望相助,共度时艰……到底是哪个天杀的害了他的性命!我让他要么偿命!要么——赔钱!”苏昌发这几句话说得捶胸顿足,热泪盈眶。
“老师,你知道一条狗的寿命是多久吗?”周元冷不丁问到。
“不知道啊,是多久?”
“也就十几年吧。”
“噢——那这么说……”
“寿终正寝,来把眼泪擦一擦。”周元随手递过来一封宣纸。
“哦谢谢。”苏昌发深吸一口气憋住剩下的眼泪,接过宣纸准备擦拭一下眼角,忽然发现宣纸上还有字迹。
“这是什么?”
“右护法的辞呈,请您老过目。”
苏昌发皱着眉头展开宣纸看了一眼,一展手将信扔在桌上。
“我就不过目了,你念给我听。”
周元捡起信犹豫了一下问到:“照实念吗?”
“照实念,一字不差的念给我听!”
“好,呃,徐护法的信里面是这么说的——
老哥,就这么点儿钱,我很难替你办事啊。
寒江孤影,江湖故人,相……这里有一个圈,可能那个字他不会写。”
“接着念!”
“相逢何必曾相识,我回家继承家里的产业去了,感谢你破碎了我的武侠梦,此致——你奶奶个腿儿,我可去你娘亲的吧!
徐晶阳手书。”
“啧啧啧”周元念完之后还不忘点评几句,“没想到徐护法还是有家族产业的人啊”,冷不丁一回头发现自己的老师苏昌发脸色已经很难看,于是他马上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苏昌发崩着脸看着周元,周元也不知该做些什么,只好乖巧的坐在那里一言不发。苏昌发心道我这个傻徒弟哪哪儿都好,就是不会看人接话,你不为徐晶阳说两句好话铺个台阶,难道我的脸要一直这样崩着吗?
周元哪里知道师傅心中所想,他依旧只是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等着师傅下一步的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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