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应是满月的十五,此时已被厚重云层遮蔽,夜来清幽,清时本是想散心,但看着四周静谧,反生出几分胆怯。刚出了御花园,远处传来微弱的抽泣声又含着若隐若现的说话声。清时和念锦对视一下,终于是决定上前看看。
再往前走便是翊坤宫,宜妃所居之地了。
翊坤宫外,清时隐约看见一个单薄的身影跪在地上,一阵拂过,她打了个冷颤。
清时和念锦则静静在一边看着。漆黑的木门“吱呀”一声,里面露出一道光线,年轻的内侍轻手轻脚走来,看着夜风里跪着的人,劝道:“梓歆姑娘,宜妃娘娘还没回宫,你还是改日再来吧……”
清时听见她发出沙哑的声音:“多谢公公好心,我今日一定要见到宜妃娘娘。”
那位内侍摇了摇头,转身走回殿内。
清时不知那宫人是侍奉哪宫的主子,不过依这情景看来,她家主子应是居这翊坤宫的,一般盘算下来,必是那位不得宠的安嫔了。
清时心下一横,走上前去。不料她听见脚步声,回头上前紧攥着清时衣角:“娘娘、娘娘,救救我家安主子罢。”
清时示意念锦把她扶起,浅笑道:“我不是娘娘,不过一个贵人罢了。”
她正欲又言,不远处亮起灯火,原是宜妃回宫了。
清时上前行礼道:“宜妃娘娘万福。”
宜妃却径直走向那名唤作梓歆的宫女身畔,梓歆忙跪下来。宜妃捏住她的下巴道:“本宫当是谁敢在翊坤宫前乱来,原是元和殿里的人。”
梓歆颤着声道:“安嫔娘娘重病多日,奴才请娘娘开恩,传御医为安嫔娘娘诊治。”
“宫里那么多娘娘,你不去求她们,偏来求本宫?”宜妃陡生几分戾气。
“翊坤宫主事是娘娘,奴婢理应求宜妃娘娘。”
“就你也敢求宜妃娘娘?”宜妃身后内侍上前一脚踹在梓歆肩上,她立刻顺势向后倒去,却没有吭声。
清时缓缓起身,上前扶起梓歆,对宜妃道:“宜妃娘娘又何必为一个奴才发这么大火呢?气坏了身子便不值了。不就是请太医,妾身去请便是了。”说罢,清瑜示意让念锦去请。
宜妃冷笑一声,看着清时道:“佟贵人好生气派,太医去想请便请。也对,你姐姐是执掌六宫的皇贵妃,本宫怎比得上?”
“宜妃娘娘恩泽不绝,何必与不得宠的安嫔争这朝夕?倒让那些个嘴碎的宫人说娘娘不是。”清时深知这奉承话她是喜欢的。
宜妃怒气微降了些:“佟贵人这张嘴愈发巧了。本宫倒也不愿与那安嫔争什么。只是,本宫劝贵人一句,安嫔是陛下下了旨禁足的,不许任何人探视。本宫也是有意而不足力。今日贵人要犯陛下旨意,皇贵妃想必是不会为难贵人的,不过陛下那边……”说罢,她得意的走进了内殿。
“贵人,奴才不想拖累您,您还是回去罢。”梓歆颇有些为难。
“我若回去了,你家主子可怎么办?难道人命还抵不过宫规么?大不了我同陛下去请罪便是。”清时同她说着这番话。梓歆算是稳了神,清时便让她引路去元和殿。
清时在一处偏僻的院落前停了下来。院内杂草丛生,匾额也早已腐蚀,清时只见过玉砌雕栏的宫殿,从来不知这深深宫闱还有此等地方。这儿也像极了清时幼时在佟府的居所。
在来的路上,梓歆将来龙去脉大抵说了清楚,安嫔前几月染了风寒,梓歆接连去太医院数次,未请动过一名太医。这其中缘由再明显不过,安嫔失宠在这里多年,元和殿形同冷宫,宫里哪个不是见风使舵,遇上主子失势,便只能眼睁睁等死。
清时走进内殿,光线极为昏暗,梓歆在桌下摸索许久,才找到支蜡烛,点亮了烛光。清时看着那支蜡烛,是现在连宫人也不用的了。
“主子,佟贵人来了。”梓歆举着蜡烛走到床边,轻唤道床上的女子。清瑜紧跟她在后边儿。
一声沉闷的低吟,她轻咳两声,转过头来。是一张极清秀的脸,尤其是那双眼睛煞是好看,但那面容却憔悴不堪。她看了梓歆,又看了看清时。
“梓歆……”尚未说完,安嫔又咳了两声。
清时瞧着心里只觉不忍,柔声道:“妾身已让宫女去请太医了。娘娘切要安心。”
“多谢贵人好意,只是…怕没有太医肯来。”她眼里闪过一丝无奈。
“怎会?”清时欲问下去,念锦走了进来。
“太医……”清时迎上去问道念锦。却察觉念锦身后跟了位太医,但再细看,竟是清时十分厌恶的宋琰之。
“奴才去了太医院,那些太医都出诊去了,只有宋太医一人,奴才实属无奈。”说罢,念锦竟是低衽跪下。
清时扶她起身,温和道:“快些起来,能请来便实属不易了。”随后朝宋琰之道,“还不快去把脉。”
“是”宋琰之放下药箱,上前搭脉,颇为惊讶,而后半晌跪下道:“娘娘这脉象虚浮,寒气入体已侵入五脏六腑,再行用药,只怕是……”
清时急道:“只怕是什么?”
“只怕是延缓几日寿命罢了,便是华佗再世,也难回天。”
一旁的安嫔听到这话,眼眸稍有些闪烁,清时更加急了:“你若说的是假话,我必让人将你逐出太医院。”
“微臣惶恐。若有半句虚言,再不济世行医。”
清时回头看向安嫔,她低垂双眸,沉默不言。清时轻叹一声道:“你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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