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托斯猛地直起身,大口喘着气,贪婪的吮吸着充斥着浓郁香水味的贵族府邸里的空气,有一种充实感溢于言表。
“太好了,你醒了啊。”
索契斯侯爵站在门口,抬起头,看着虚弱的奥托斯做了一个拥抱的动作。
奥托斯不想说话,竭尽全力的摆了摆手。他咳嗽了一声,喉咙中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感,很疼——军旅生活时喝辛辣的陈年老酒都比不上的激烈痛感,就像有个顽皮的小家伙正在他的喉咙里拿着柄小巧玲珑的利刃弯刀,肆意的割去他喉咙里的肉。
“真是遗憾,看来你去不了了呢。”
索契斯侯爵一脸失落的看了眼自己手腕上不停跳转指针的机械表,像是自言自语的又点了点头:“看来真的是去不了了。”
语气渐弱。
奥托斯看向自己手腕上的机械表,现在距离自己回来的时候已经两三个钟头了,也就是说,还有不到一个小时索契斯侯爵应该就要乘车启程,前往奇兰·霍利芬多市长位于市中心的气派别墅了。
奥托斯实则是个十足的唯物主义者,他不相信一概神乎其神,那些打着一类“神明显灵”的说辞招摇过市的家伙。或者换一种简单的说法,他觉得成日里将什么“愿造物主保佑”的话语挂在嘴边的“虔诚之人”是最令人费解的,或者最容易让人感到反感——他们只不过是小肚鸡肠的贪婪,根本不配信神,虚伪的笑容把他们肮脏腐朽的内心暴露无遗。而这种较为极端的想法非但没有因为那场脑海中的大梦一瞬而此消彼长,反倒是让奥托斯对自己所怀揣着的此类说辞的看法更加根深蒂固。他觉得相较于诸如信神此类的,还不如心怀信仰不断追逐。当然了,他就是一个无可救药的颓废混蛋,没资格去指点和掺和他人的人生,但他觉得,自己颓废了近二十年,也许是时候该拼一把了:“我去...怎么不去?”
奥托斯从牙缝中弹出了几个字——紧攥着拳头却无能为力的松手挣脱的萨亚维奇先生,明显有些倦怠。
索契斯侯爵望着萎靡不振的奥托斯,眉头微蹙,有些诧异。他自上而下的仔细的端详了一番身前与往日截然不同的这个男人,他决定重新审视这个往昔除了吃喝拉撒睡什么都能干的出色却什么都不干的家伙。有一种突如其来的敬畏感溢于言表,“你...身体没事儿?”
奥托斯勉强撑着腰,掀开被子,赤脚走下床,松活松活筋骨,畅快的舒了口气,拉开窗帘,只身沐浴在阳光下。他回头·看着小家子气,还特爱哭鼻子气的索契斯侯爵,笑骂道:“老子身体好的很啊,不需要你在这儿杞人忧天!当好你的侯爵官就是。”
索契斯·曼诺亚倏忽间鼻子一酸。
“行。”
......
奥托斯特意换上了规规矩矩的西服西裤,整理的还算不邋遢就随着索契斯侯爵先生登上马车前往奇兰·霍利芬多市长大人的公爵府。一路上走马观花,很多对奥托斯而言的新事物应接不暇,载着他的索契斯侯爵可能也是抱着颜面威望尽失的风险才容许奥托斯像个与世隔绝的野人一样,丝毫没有绅士风度。
索契斯默许了他的行为,奥托斯也觉得他的行为没什么异于常人的地方,也就自顾自的“肆意妄为”了下去,任凭凉风拂面。
在涅克斯王国乃至于整个弗洛曼蒂根大陆,爵位高低是判定贵族优劣的唯一准则,从大到小划分,分别为公爵、侯爵、伯爵、子爵,男爵。再往后是平民,往上则是正统血脉的皇室。奇兰市长为侯爵,曼诺亚家族族长也被受封为侯爵,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年亲的索契斯先生是可以与奇兰市长这种掌握一市根脉的重量级人物平起平坐(虽然说如若遭到民众举报一丢丢的劣迹,霍利芬多先生也会被参议院“贤人会”那群循规蹈矩的老议员们的弹劾,进而之革职罢免,不留情面)。
当奥托斯下了马车后见到那位鼎鼎大名的霍利芬多市长的时候,只能是目瞪口呆的结巴着惊呼一声“不可思议”,他绝对没有想到这位频频以文字面孔出现在报纸上的市长先生如今还是那么的年青,像是从未衰老,很难想象居然已经是将近五十岁的人了——跟索契斯先生站在一块儿的时候,奥托斯如果不是清楚奇兰·霍利芬多先生“市长”这个举足轻重的身份的话,恐怕会觉得他们俩像是失散多年的孪生兄弟,真的不是开玩笑,这就是奇兰市长带给奥托斯的第一感观。
索契斯先生与奇兰市长站在霍利芬多侯爵府邸五彩斑斓、琳琅满目的花卉坛旁边,相谈甚欢,像是阔别多年的老友。奥托斯与笑容可掬的老车夫站在一块,远远眺望着他们两人的时候,像是在欣赏一副曼妙的画卷,不愿打搅,他紧攥着西服袖子的领口,竟也在一瞬间在脑海中闪过一丝丝的无地自容。
“您就是奥托斯·萨亚维奇先生吧,那位大名鼎鼎的‘名誉仲裁者’。”看到那副饱含笑意的脸,奥托斯之前怎么也没想到,市长这种大人物居然会认识他这么一个站在原地形如空气的无名小卒。如今的他内心也是五味杂陈——虽然十七年前联邦捍卫军为“名誉仲裁者们”颁发荣誉象征的时候,闹的满国人尽皆知,但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况且如今都已经过去将近二十年了,如果只是当时报纸上的略有耳闻,现在不可能还记得,况且他并不觉得自己“名誉仲裁者”的身份是褒奖,更像是...困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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