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眼看到邻居韦小棠送给的那把天琴时,我两眼放光,笑容灿烂,张开双臂,一路小跑过去把琴抱入怀中。那高兴得意的样子,远比父母一次性给我买整套奥特曼玩具多过十倍百倍。
我仔细端祥怀中的天琴。
若干年后,我从史料中知道,天琴的名字也几经演变。清光绪九年修撰的《宁明州志》载“女巫,俗名魓婆……以交鬼神为名,以‘匏’为乐器,状如胡琴,其名曰‘鼎’,……凡患病之众,延其作法,则手弹其所谓‘鼎’者而口唱其鄙俚之词。”文中之“鼎”,即是天琴。
当时,我梦中成真,得到这把天琴后,这里看看,那里摸摸。最后翻到琴筒的底端,看了那行谁也看不懂的文字后。我笑着说:“是的,这把琴,就是我梦中见到的,我记得,琴筒底下有一行这样的文字。”
父亲问我,这些文字是什么意思?我摇了摇头。
父亲见我这么喜欢这把天琴。特别是听到我口口声声说在梦中见过这把天琴,几个道士师傅还教过我。见我这回梦想成真,他似乎也替我高兴。
不过,父亲见我突然对一把从古墓里出土的琴爱不释手,高兴之余,更多的是疑惑和不安。但他还是赶紧拿琴到蜡笔小新琴行,让师傅帮忙绑上弦,又在琴筒上面贴上蛇皮。这一切结束后拿回到家,我刚好从幼儿园回来,看到琴已经修好可以弹了,我很高兴。不由分说就拿过琴来,坐在一张小凳子上,有模有样的弹起来。
在一旁观看我弹唱的父母面面相觑,无不惊骇。他们当然有充足的理由惊骇。因为我只在梦中见过这把琴,只在梦中学过,但我一摸到琴,我居然就会弹唱了。什么《唱天谣》、《唱天曲》等有名的天琴曲我都会弹。
莫非世间还真有托梦这回事?
“计叔叔,不是还有一个铃铛吗?你没拿回来吗?”我突然发现少了一个铃铛。便问站在一边的韦小棠。
韦小棠一听,赶紧拍了拍脑袋,笑着说:“哎呀,我都忘了,是有个小铃铛,我当时拿回来也放在床底,我回去找找。”
“居然儿子还记得少了一铃铛!”父亲更为惊骇了。
父亲有点不安的望着我。母亲却说:“还真别说。儿子那个梦是千金万确的,要不,他怎么知道少个铃铛呢?”
“这么说来,儿子说他在梦中遇上几个道士教他弹琴,也是千真万确定。”父亲也说。
我前面已经说过了,父亲大学读的是政治教育系。开有马克思主义哲学原著这么一门课。对于马克思唯物主义理论,他可是逐句逐字反复研读不知多少遍。他当然不相信,会有什么神秘的力量在操纵自己的儿子。可是眼下他还真是无法解释。
“也许,纯属巧合。”我知道他肯定这样想。
“不也是常常有一些人在梦中梦到彩票特别号码,醒过来后马上投注,果然就中了头等奖。嗯,也许儿子的梦,也是这么个回事。”母亲对父亲说。
韦小棠一阵风跑进来,身上伴随着叮叮当当的响声,他来到我前面,俯下身,双手一摊,说:“是不是这个小铃铛?”
“是的,就是这个小铃铛。”
这是一个橘子般大小的铃铛,父亲认真端祥半天后,说是青铜做的。在耳畔摇一摇,便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我把梦中见道士们使用铃铛的方法告诉父亲,父亲便找出一条红布,把铃铛绑在我的右脚的脚脖处。
一切准备后,我便翘起二郎腿,一边弹唱,一边抖着翘起来的右脚,铃铛随着琴的节奏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从此,我迷上了天琴,我再也没有一点兴趣去碰一下那个尤克里里,每一天从幼儿园回来,进门第一件事就是抱起琴,叮叮当当的弹起来。往往一弹就是一两个小时,好像一点也不感觉累。见我如此痴迷于这把天琴,父母不知是高兴还是忧郁。
直到后来有一天,他们从中央电视台看到龙州天琴的表演节目,还有宁明县歌舞团的天琴演唱会,特别是南宁民歌节上,精彩纷呈的天琴合奏,他们的心才稍稍放松一些。
随着时间的推移,大概过了两个月后,我对天琴的兴趣,非但没有丝毫淡化,反而越来越浓厚。有时候我独自一人自弹自唱,间或还有几句旁白。父母都不懂任何一种乐器,对于天琴更加是一窍不通,所以呢,也没更多去过问我,我想怎么弹,弹什么曲子,我要弹多长时间,全都由着我。
对父母来说,我放学回家后,不哭不闹就是硬道理。
当时我弹天琴算什么演奏形式?我自然不知道。直到后来,我到了广西龙州参加天琴培训班,我才知道天琴的演奏有几种形式。用天琴伴奏唱歌的表演形式,又称“唱天”。伴奏时换把较少,常以右手食指弹拨双弦,左手只按一弦,从而产生合音效果。由一人独唱、一人伴奏或一人自弹自唱的称作“独天”,两人以上弹琴对唱的称作“对天”,伴歌中,歌声和琴声的节奏、节拍、速度等均不相同,千变万化,但又结合融洽。在脚尖挂上一串小铜铃,合着乐曲的节拍抖响,使“唱天”更富有地方特色。龙州清室文官黄敬椿有诗云:“口出蛮音莺弄响,足摇铃子手挥弦。”真实地描绘了演奏者唱、弦、铃三者兼顾的生动表演姿态。
由此来看,我当年每天在家里的自弹自唱,其实就是“独天”或“唱天”。
天琴的演奏方式,不管“唱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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