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在苏夷月听来,却无异于当着众人的面,再叫他往楚青流怀中假扑一回,羞怒攻心,抽剑就刺向徐晚村前胸。
楚青流第一个冲上,余人更是纷纷挡到徐晚村身前,苏夷月又怎能冲得过去?总不能长剑不管不顾向各人身上任意招呼,急怒交集之下,眼圈中又隐隐现出泪光,却再不肯掉落。
徐晚村见众人拦住苏夷月,向瞿灵玓道:“你带我下去见见没藏飒乙。”
瞿灵玓摇头道:“徐先生,我也是初到船上,不知道人在哪个舱里。”
徐晚村道:“我却没想到这一节。好,我也不找人领路,我自己去找,这船上没多大地方,我总能找得到。”说着向舱口奔去,瞿灵玓不敢大意,赶紧招呼众人跟上。
一离了苏夷月眼目,众人便二分追赶,三分拦阻,更有多半却象是领路,带领二人来到安放没藏飒乙的那处独舱。众人全都知道徐晚村所说治愈没藏飒乙,保他功力不失、谈话试毒后再打一场这事太过荒堂,却无一不想亲眼见见徐晚村究竟如何下手,小小舱室里挤得水泄不通。
徐晚村不以为意,闭目静气半晌,伸手去抓没藏飒乙手腕,要试他腕脉。瞿灵玓道:“徐先生,这事非同寻常,玩笑不得,你若治愈了他,却无人再能制治他,却怎么好?”她心中烦躁,话声可就不小。
舱中涌进这许多人,没藏飒乙早已转醒,只是不肯睁眼去看罢了。听到瞿灵玓说话,睁开眼睛看了看,说道:“你是瞿灵玓?”
瞿灵玓道:“咱们见过多次,你也知道我是瞿灵玓,我也知道你是没藏飒乙,绝不会有错,不必再多说多问了。”
没藏飒乙两眼重又闭合,说道:“不错。”连说几个“不错",猛然间五官中鲜血齐涌,大叫一声,手脚伸缩几缩,就再也不能动弹了。
徐晚村抓起腕脉来,只一试,说道:“好了,这回不用再治了,他是个死人了。”说罢调头离去。
“没藏飒乙已死”,这话倾刻间便传到舱面上,苏夷月听了,犹自不肯信,说道:“真的死了?”
有人说道:“徐神医说死了,那就必定是死了。”
说话间,徐晚村来到舱面,苏夷月迎上去问道:“没藏飒乙真的死了?”
徐晚村点点头,苏夷月道:“死了?你可不要跟瞿灵玓合起手来弄鬼,假说他死了,再来一回诈死,将他偷运到别处去,设法套问逼问他的绝世武功。”
这倒还真不能怪她心思太多,徐晚村适才刚刚掏出数种药丸,命人送下舱给没藏飒乙服用,又亲去诊治,下去回来就说人已死了,不论是谁,都要心有疑虑。苏夷月在瞿灵玓手上吃亏太多,可说是惊弓之鸟,瞿灵玓做出的事,说过的话,她都要再三再四思量,更何况这事确有可疑之处?
徐晚村道:“你若信不过我,可下到舱底,在死人身上再刺十七八剑,或者干脆砍下他的脑袋来。”
这本是一句气话,到了苏夷月耳中,却又成了“实而虚之、虚而实之”的攻心计。她有心冷笑两声置于不理,实在又怕上了瞿灵玓的恶当,放过了没藏飒乙这个大仇家,不能替纪师伯报仇不说,还要在世上多留一个大仇人。
若真如徐晚村所说进舱砍下没藏飒乙的首级,必定会留下恶名。常言说,死了死了,不论生前做过何等恶事,人既死了,也就该全都揭过不提。鞭尸戳尸等等酷行暴行,只是帝王将相的把戏,江湖人既瞧不起,也不肯为,这也算是彼此最后的一点点义气。
她既钻入歧途,哪里还管楚青流瞿灵玓与没藏飒乙也是水火来容,更不去想楚、瞿二人若想与没藏飒乙交结,哪里还用等到今日?只去想二人曾从贺兰山瑙水大沟逃脱,多少总该感念没藏飒乙的不杀大恩。
她愈想愈觉得自己所料不错,必是瞿灵玓串通徐晚村,连楚青流俱都瞒过,想让没藏飒乙诈死一回。愈想愈觉得必是如此,说道:“好,我这就去斩下他的头,这主意可是你们出的。”这个你们,自然是指徐晚村、楚青流、瞿灵玓了。
徐晚村冷笑道:“要砍死人的头,你只管去砍,这才是敢作敢当。你说的再多,这恶行也推不到我身上,推不到瞿灵玓身上。船头上有这许多人,你就算有能,也未必有胆能将众人全都杀了灭口,你的暴行日后必定会有人知道,二十年后,没藏飒乙的后人,必会找你报这死后毁尸的大仇。”
一语既出,登时满场骚然。没藏飒乙生事以来,江湖上流传的只是他的惊人本领能耐,没人听说他还有门人弟子,瞧没藏飒乙与黄长波的举止,虽说情好甚笃,总不象是已婚夫妻,难道已有了子女?虽说他们域外人不讲求什么礼法,未婚生子仍是大忌,既有子女,为何又不成婚,非要惹人耻笑不可?
楚青流道:“徐先生,你怎知道没藏飒乙还有后人?”这乃是必有之问,不得不问之问。
徐晚村道:“我自然知道,不单我知道,瞿灵玓也知道。没藏飒乙若没有后人,瞿灵玓此时就还在昏睡,我跟她又怎会来到船上?”这话几嫌于不伦不类,不合理路,却也算是愈出愈奇,众人惊于其奇,也就略过其怪,无不延颈静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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