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离开之后的第二年,地府并没有什么变化。他的离开和玉鼎的正式加入,并没有在整个地府的范围里产生很大的波动。
人生数十年,鬼寿百余载。世上的生灵本就是善忘的,无论是多么辉煌的人物,最终都只会变成史书上的几页文字,供那些后来者翻阅。
从几页文字里去观一个人的全貌,怕是比管中窥豹还有可笑一些。而且现在地府的这些鬼,似乎都没有兴趣去读什么史书,现在市面上卖的最多的是种种兵书和诸子们治国的学问。
这些鬼莫名其妙的认为在地府多读一些这类的书,下辈子就能出人头地,去做人上人。甚至还有好事鬼写了本《投胎概要》,在里面详细的描述了自己关于投胎到何地的臆想。能把投胎的时辰和孟婆盛汤时的表情联系到人间的去处,这想法也着实是太过奇怪了一些。
更奇怪的,是这本书居然还卖的不错,甚至比姜尚重编的《三韬六略》还要火爆。作为阎君,真的很想出去辟谣,告诉那些鬼,他们在死后做什么都没有用的,下一辈子怎么过,都要看上一世埋下的因果。
这样的想法是被我自己压下去的,没有必要去瓦解一个鬼对于来世的幻想,何况这种幻想还有助于地府的稳定。他们能把心思放在下辈子上,总比整日里给自己找刺激要好。
我到人间的时候,已经又换了一个新的王朝,和从前的并没有什么区别,算是一次很平稳的权力过度,只是换了个皇帝,改了个国号。
这样的王朝更替,实在是太符合阎君的心思,没有太多的流血,没有一眼望不到头的生魂。
天帝要我去接人的地方有些偏僻,是在长江的边上。我赶到的时候,两个瘦高的影子就站在岸边,看着滚滚东去的江流。流水和明月,大抵是人间永远不会改变的两样东西了。
我喜欢明月,却不太喜欢流水。因为流水总是在不停的流,今日的水流去,明日就再也看不到。像极了这漫长岁月里见过那些人,只是在你的生命里经过了短短一瞬,就不回头的消失掉。明月多好,今日落下山去,明日还会重新升上来,它就像是一个完美的恋人,永远不会抛弃你。
他们感知到我的到来,不约而同的转过身。我看见他们的面孔,原本想好的说辞一下便化作了空白。怎么会是他们两个?他们此时不应该在凌霄殿和勾陈上宫么?
天帝和勾陈,两个君位,居然要偷偷摸摸的去投胎,难不成天界生出乱子来了?
勾陈见我呆立当场,便走到我身边,重重的拍我的肩膀,道:“无圻,见到我们,不至于如此惊讶吧。”
我:“帝君,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勾陈面露难色,似乎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天帝背过手道:“还是我来说吧,勾陈嘴笨。”
勾陈带着怨念白了天帝一眼,却也没有说什么,和天帝置气,没必要没必要!
“我遇到了一些问题。”天帝仰头看向天空,思绪似乎也随着天上的白云,飘的更远了一些。“我自成就天尊,至今已有八千载,八千年里,我一直都在凌霄殿坐着,从没有出来过一次。”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里少见的透出沧桑来,那是八千年里,他在凌霄殿中的积累。我突然间理解了他的想法,坐在一个位置足足八千年,就是一颗石头,只怕也是熬不住这种寂寞的。
神仙忘情,天尊忘情,但忘来忘去,情却始终在那里,从不会挪动半分。
天帝又说道:“单单如此也就罢了,不过是我一人之事。但眼下天地生变,所影响的,便不是我一人了。你是大罗金仙,对天地间的道理变化也有些感受。这人间之变,在王朝更替,江山易主。地府之变,在阎君之中,因私废公。那么你可晓得天界之变,又变在哪里?”
我摇头道:“不知,还请陛下解惑。”
天帝指了指自己道:“便是我了,我是天界之尊,一言一行皆影响深远。而今我居天帝之位已逾八千年,距离人世太过遥远。仙自人来,若是忘本,只怕仙也非仙。天界虽秩序严明,却太过木然。诸仙终日操劳,循环往复。我若再不找出改变之策,只怕天界会再无生气可言。”
我明白他的话,他就像是一个店铺的老板,店里的长工每天都在重复着昨日的事,日子久了,便成了木头。木头怎么能尽心做事呢?木头只会慢慢干枯,变成朽木,再一点一点的烂掉。
天界和一家店铺,并没有什么本质的不同,地府也一样。只是天界的生灵都是神仙,拥有漫长的生命和兴趣的衰减期限,这才看起来没有那么迅速而已。
天界之所以是天界,便是因为它是仙人居所,也同样是因为这些长生不死的仙人,使它变成了死水一潭,没有半点的波动。天帝这是在把自己当成一块石头,通过人间这条路,把这潭死水给砸出波澜来。
我又问道:“那勾陈帝君呢?”
勾陈抱着胳膊说道:“我是来做替身的,天帝不在天界,瞒不过太久,我是分散视线的那个。”
我没再发问,他们已经说得足够清楚。天帝转世,勾陈随驾,一切是否顺利,还要看我在地府的安排。
化去心中疑惑,我便提及正事,道:“我已在地府安排好,还请二位变幻容貌身形,化作猎户模样。”
天帝与勾陈应声而为,只一个转身,便成了另一幅样子。
“陛下将转世郓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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