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可以走了吗?”活口忽然开口问道。
汤剑离说话算话,没有为难活口:“你走吧,江湖见,如果想好好活下去,你最好别再遇见我。”
他走的时候,比埋伏在角落里忽然杀出还快。
汤剑离强忍着伤,缓缓走到趟子手前面,语气里充满了愤怒,只问了三个字:“为什么?”
趟子手淡淡道:“我需要钱还赌债。”
汤剑离咬牙:“那你为什么不跟我借?一定要劫镖吗?”
趟子手低下头道:“谁让这趟镖太值钱呢。”他的表情已经做出了为财而付出代价的准备。
汤剑离怒道:“我们五六年的交情,还比不上一趟镖吗?你是不是从来没拿我当朋友?”
趟子手长相虽然细皮嫩肉,骨子倒是硬得很,道:“镖头,何必说那么多,当我决定这么做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后果。”
汤剑离道:“好,是条汉子,镖局的规矩你应该懂。你放心,我会照顾你全家老小,也会替你还了赌债,也不会把你今天做的事说出去。”
出卖镖局的人必须死,这是镖局的规矩。
趟子手有些激动,道:“镖头,下辈子我还替你做事,保证不出卖你,你信不信我?”
汤剑离道:“我信你。”
没人质疑汤剑离的这份诚意,甚至连从他手里接过长枪的旗手,也没有丝毫怀疑。
应趟子手最后的要求,汤剑离受了他跪在地上的三个响头,以表知遇之恩。
汤剑离向他深深作揖,是回礼,也是对他最后的告别。
旗手的长枪刺穿趟子手的心脏时,仿佛读懂了他临死前的悔恨。也是从这一刻起,他决定这一生都要追随汤剑离,直到献出自己的生命。
汤剑离仍然命令旗手扛旗,还把自己的长枪交给他,道:“我的右手拿不了枪,这一路上要辛苦你了。”
他接过的不仅仅是镖旗和长枪,还接过了汤剑离的信任。
旗手扶着汤剑离翻身上马,白马已被鲜血染红,马上的汤剑离回头对旗手说道:“我的右臂伤了又何妨,你就是我的右臂。”
从此以后,旗手就真的成了汤剑离的左膀右臂,后来他当上大镖头。这是他最高的荣誉,最光辉的生涯。
这趟镖走完后,汤剑离厚葬了出卖他们的趟子手,替他还了赌债,履行承诺照顾好他们一家老小,告诉他们趟子手是护镖而死的,是个真英雄,真好汉。
领了赏钱的旗手不但从马贩那里领回了马,还用剩下的钱买了两副他认为很好的马鞍。
一副给自己,还有一副送给汤剑离做礼物。
这不是最上等的马鞍,却是汤剑离最重视的一副马鞍,因为这是他的朋友,他的兄弟,用血汗换来的钱送给自己的。
汤剑离换下原本一直在用的那副上等货色的马鞍,改用这副马鞍。
经历十几年风雨,这副马鞍一直伴随着他,直到后来汤剑离离开人世。
如今,那匹白马和那副马鞍已经不在了,弟兄们也都不在了,除了长枪外,只剩下大镖头和叶雨。
这几日叶雨每每想起大镖头和汤剑离的过去时,内心的踌躇之情油然而生,或许,昔日的大镖头,今日的将军,所坚持的事是对的。
当他对这份大恩大仇徘徊不定的时候,他又漫无目的的走到颜先生的医馆前,似乎能感知到医馆里的那个人,和他有着一样的迷茫。
“如果是十年前,这件事我一定不会犹豫。”叶雨对颜先生这么说的时候,得道了一个类似的回答:“如果我没有行医,也许也不会犹豫。”
叶雨忽然发现,自己和颜先生的一类人:“论报恩报仇,我们应该做,尽管很不情愿。”
颜先生道:“我们都找不到一个拒绝将军的理由。”
叶雨道:“你要报恩,我要报仇。”
颜先生不愿谈这个话题,她柔性的嗓音忽然把话题变了:“再过些时日,梅花就要开了。”
叶雨道:“梅花也能入药吗?”
在医馆的后院里,种着一颗小小的梅树,此时虽未开花,却已能预见冬季时的美艳。
“种这棵树,不是为了入药。”颜先生淡淡说道:“五年前,将军来到这里打跑了许国的兵,我才能活下来。为了报答将军,我就栽种了这棵树,每年冬天梅花开的最艳的时候,我会剪下梅花最艳的花枝,给将军送过去,以示我一直记着他的恩情。”
“年年如此,今年是第六年,我相信这梅花之礼,不应该间断。”
叶雨道:“他更希望你能送过去一副药。”
颜先生低下头,眼里写满了不情愿:“那是副害人的药,害了别人,也会害了他自己。”
“你杀过人吗?”颜先生忽然问道。
叶雨道:“杀过。”
“为什么呢?”
“以前为了国家,后来为了情义,再后来,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
“杀卫王呢?是不是也不清不楚?”
“嗯。”
将军府的后院的几十颗梅树,是今年刚种下的。叶雨回到将军府路过梅花林时,才忽然发现将军种树真正的深意。
他想用这种方式告诉颜先生,我不缺梅花,我缺其他东西。
“九月初九的重阳节,就是卫王来这里与我会师的日子。”将军这么说的时候,叶雨掐着指头在算:“不到一个月了。”
“十年了,终于快等到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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