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这一刹那间,颜先生全身热血翻滚,她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留着胡子,披头散发的男人,竟然是自己等了整整十年的大哥哥。
她的回答是一声再也忍不住的抽泣,如鲜血般滚烫的眼泪夺眶而出,掩面而泣。
这一刻,小木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力量,眼泪穿过她的指缝,湿润了本已干枯的岁月。
她高兴,她悲伤,她离别,她重逢。
他整整寻觅了十年,面对这一瞬而来的重逢,叶雨全身硬的像石头,在这颠沛流离的十年里,他每天都在脑海里雕刻小木的模样,他本想好了一万句和小木重逢时说的话,现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一刻颜先生仿佛不再是医者,她还是十年前那个爱哭的姑娘:“你真的是大哥哥吗?”
“我是。”说完这两个字,两行泪水如刀锋划过叶雨的脸颊,然后,他也哭了。
那是一个经历过人间悲剧后,一个男人彻底被某种力量击垮的哭声。
叶雨这一生流过许多不必要的血,却从没有流错过一滴眼泪。就像许多痴情的男人那样,总把眼泪留给别离与重逢。
“大哥哥,我是小木。”小木抓住叶雨的手,就像十年前那样随意,就像十年前那样毫无保留的哭泣。
而叶雨,也像十年前那样看着,唯一不同的,是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安慰她,而是陪着小木一起流泪。
他们的泪水里流淌着懊悔的苦味,恨自己为什么没能认出对方。
小木道:“我恨自己,没能认出大哥哥。”
叶雨摇头的时候,泪水在空气中飞溅:“是我老了没用,没能认出你来。”
纵使生命化作灰烬,堕入无间炼狱,也要奔向有你的地方。
树影婆娑,小溪潺潺。秋风吹下树上今年的第一片落叶,掉在已开始刺骨的溪水里。
叶雨的灵魂得到了救赎,他把自己浸泡在这寒冷的小溪里时,竟是温暖的感觉。
甚至在他起身,溪水划过他赤裸的胸膛时,他的脸上还洋溢着一丝温暖的笑意。
等候他的,是小木一双绵绵的玉手,替他撩开头发,洗尽铅华,取下落在他头上的那片枯叶。
“头发要经常洗一洗,人才显得精神,不然头发会打结的。”
一把红木的梳子,轻轻梳过已被秋风吹干的长发,这本该是丈夫对妻子做的事,现在梳子却拿在小木的手里。
她表情写着不忍,低声道:“才十年,就有这么多白头发。”
叶雨反而显得很无所谓,微笑道:“如今找到你了,再也不会长白头发了。”
小木道:“我帮你把头发盘起来,那样看上去才威武一些。”
叶雨道:“好。”
“你有多久没有修剪胡子了?”小木用剪刀一边给叶雨修着胡子,一边问到。
叶雨道:“我也忘了有多久。”他眼里流露出的满足不是因为修剪了毛发,而是身边有了一个帮自己做这件事的人。
小木为叶雨盘起的发髻不是许国的,也不是卫国,而是一个道家的混元髻。修过胡子的叶雨似乎年轻了好几岁,比十年前在许国做补兵头领时还要威武。
红如枫叶的夕阳落尽,小木带着叶雨回到了她的医馆。
今天的医馆里除了药味,还多了一股油烟味儿。
小木炒了鸡蛋,炖了一盆肉,煮了一大锅白嫩嫩的米饭。
她自己平日里吃的很少很简单,甚至大部分都吃素,今天却有肉,她很高兴。
叶雨道:“今天这么高兴,为什么不来点酒?”
小木道:“你的身子应该少喝酒,再说了,我这也没有酒。”
叶雨没有因为无酒而扫兴,相反,他今天的饭量很好,他一口气吃了三大碗米饭,吃的就像一个孩子,米粒粘在他的脸上。
小木笑呵呵看着他狼吞虎咽。
世上最可口的饭菜不是大酒楼里的山珍海味,而是家里简陋的粗茶淡饭。小木不是他的妻子,但在吃这顿饭的时候,叶雨却学会了这个道理。
“要不要再添一点饭?”
“够了,明天再多吃一点。”
这里没有酒,只有茶。
不是上好的茶叶,喝进肚子里仍然很温暖。
叶雨道:“这几年,你过得好不好。”
小木回答的时候很平静:“我过的很孤独。”
叶雨的心里涌起一股共鸣,他又何尝不是呢?他能读懂小木眼里早已习惯孤独的决绝。
小木知道对方过得也很孤独,她一双小手轻轻握住叶雨的大手,安慰道:“现在你找到我了,以后,无论你走到哪里,我都会跟着你,就像以前那样。”
她不必问叶雨愿不愿意,因为根本没必要问,她看出叶雨眼里绝不愿意再接受离别的坚决和痛苦,他已经用眼神默认。
“所以,有件事你一定要做出决定。”小木的表情忽然变得少有的坚决:“忘了过去,不要复仇,不要再跳入重阳节的这趟浑水。”
叶雨看着他,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小木道:“其实你很清楚,重阳节那天,要了卫王的命也许不难,可是卫国大兵的重重包围下,你根本不能活着出去。”
“我知道你不是一个怕死的男人,但我希望你为了我好好活下去。不然这十年过的又有什么意义。难道你好不容易找到我,就是为了告诉我,你要去杀人,要去送死吗?”
小木长大了,她不再是以前那个不懂事的孩子。
叶雨动容道:“如果我们离开,你想去哪里。”
小木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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