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三哥成日只喜欢雕刻,自然是没办法将她引荐入宫。幸而她爹还未彻底无情,对她这几年的遭遇倒有几分同情,安慰道:“从此将前程往事都忘了,留在爹爹身边,将来亦是衣食无忧。”
她苦笑,抱歉地看一眼站在一旁娘亲:“我从前是太不懂事了,分不清好坏。如今时过境迁,我也想弥补过错。可是让我留在府中混吃等死,又等同于杀了我。正好,如今我手中有陛下想要的,从此或许能够如采倩一般活得恣意潇洒。”
她爹虽凝眉不语,却耐不住她娘的游说,最终答应带她入宫觐见。
那夜,丞相府热闹非凡,交杯换盏,都在为她的平安回归庆祝。直到宴席末,她才又见了采倩。本是于她年龄相仿的女子,打扮得花枝招展,意气风发的模样竟然还像是当初十八岁的模样。她有些羡慕,微笑看着采倩。
采倩眉毛一抬,斜着眼睛看她:“本郡主以为是出了啥天大的好事呢?原来是南国那个倒贴也没人要的可怜虫逃回来了呀。早知道今夜便不回来了,可怜本郡主那一众的朋友。”
她冷冷笑出声,带着一脸怒气的赫悦离开,心想:“多谢你采倩,让我对你的愧疚之感骤减了几分。”
三哥追上来,劝道:“你可别听采倩胡说。”
她云淡风轻道:“其实她说得也没错。我到底是像个丧家犬般回来了,这些年也没个好归宿。”
她三哥欲言又止,最终憋不住:“两年前你若是答应了他,倒不至于走到今日这地步。”
“此话怎讲?”她怔怔问,“答应谁?”
“画仙郁墨言啊。”
“三哥误会了。郁墨言对我只有师徒的情谊。”
“恐怕你还蒙在鼓里。两年前,郁墨言曾到府中提亲,送的彩礼是一幅怀远新春上河图长卷。有富商大贾出价万两求购,父亲最终将之敬献给皇上,给采倩换了个郡主的身份。”
原来那时候师父久久未回宫,是去了趟北国的都城。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约,郁墨言想娶她,是要正大光明给她一个安安稳稳的未来。可是彼时,她却不懂,偏偏将花期错过。
后来,她进宫面圣,看着龙椅上的沈泰,多少有几分帝王的威严。她行了礼,
只说了三段话。
“当年你被困芫乌百日,损兵折将,眼看兵败如山倒,忽然得了几十箱金子,给你招兵买马,笼络人心。你不让我跪你,自然是感恩我当年的资助。可是你错了,当年自北国回去后,我再也没资助过你一块银子。是你那弟弟。就算受你侮辱,亲眼目睹你的手下砍了他亲信的一只手臂,他仍是舍不得看着你死。”
“大皇子沈寅恪,生于康和三年的八月。其母乃四妃之首,镇国大将军嫡女,深受太皇太后器重,却巴不得静静躲在最静谧的角落。令我奇怪的是,贵妃受封入宫在十二月,怀胎不足十月就生了大皇子,按说应是早产先天不足,可那孩子却足了八斤。你知道还有谁出生就八斤吗?正是圣上你啊。这一切,你以为沈牧迟他不知?他给恪儿玩的那枚蹴鞠,正是你留在未央宫中的旧物。”
“袁杰遗死了。我即便是赴汤蹈火、双手染满鲜血也要回去清君侧。我要的,你能给。你要的,我也会双手奉上。”
三日以后,北国使节便出发提议和亲,圣上力排众议一并奉上了十座城池。
采倩兴高采烈穿上喜袍,却被人迷晕了扔在荒郊野外。
姜相跪在大殿之中,皇帝冷冷质问:“难道你从来只有一个女儿?”
从此馆陶郡主换了人。
重回长安的路途中,自怀远,到永州、幽州,过雁门关到太原,她一言不发,只在长安城东喜楼中流过两行清泪。
只因为,纵然是时光荏苒、事过境迁,那人的音容笑貌犹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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