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期不想多事,但她好奇,想要证实自己的猜测准是不准,于是便让曹开和留意着这几日荣国公府可有什么动静,不曾想一直到上元节庆放灯始日,荣国公府一直是风平浪静,连准备的山棚灯轮也如同往年一般光华明灿,根本又看不出像什么要紧的人病重危急的情状了。
难道这件事和晏迟无关,是她胡思乱想了?
可如何解释钟离公这么个老神仙竟然会因为荣国公府上门求医而避走,舍得原本可以吃足一月的美味佳肴?
芳期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中。
却说自从有卫以来,前朝时上元放灯三日的节庆便延长至六日,从正月十三日始直到正月十八,实则从入冬以来就在御街上搭好的山棚,便点成万灯齐亮,端的是金碧相射、锦绣交辉,而山棚之上,又有妓人随乐而舞,舞者婀娜多姿,观者如痴如醉,使得皇城和宁门至观桥长长一条御街,恍然有如仙宫宝境。
但热闹的当然不限御街而已。
上元节,哪怕是金瓯残缺呢,但淮河以南的百姓此时远离烽火战乱,照旧是家家灯火、处处管弦,百姓们没有搭建山棚的富裕,只是也能亲手做出走马灯、珠子灯、羊皮灯各色花灯,将门街院巷,装扮得喜庆缤纷。
多少沿街的商铺,自然更加不吝本钱,灯烛各出新奇,着实是万街千巷,话不完的繁盛浩闹。
公侯贵族门第这天不仅会搭建山棚,向世人显示他们的富裕气派,女眷观灯还会拉起紫丝步障,如此就能在人潮汹涌间,隔出些小空间,避免了被挨挤冲犯。
当然对于官眷贵妇而言,上元节观灯多数路程还是会乘车,车上只垂轻纱,这样观灯就能更体面。
可是当有的街市,车马不能通行,却偏偏还更加热闹,能看社火游街,茶画杂耍,还有头带面具模仿傀儡滑稽可笑的“舞鲍老”,官眷们也想趁着一年一度的上元节感察几分“烟火气”,这才需要下人们拉起紫丝步障,她们在步障的围护下,或逛行,或观望,偶尔也会买上一些摊贩兜售的小物件,蹭个节庆的喜气。
当然,如同老夫人、王夫人这般上了年纪的妇人,多半是没有兴趣再挤进坊巷里逛热闹了,她们只坐着纱幄车在御街观灯,多半还会在早就预订的酒肆雅间里,夜饮一番。
今日,覃泽是头一回陪着妹妹们逛灯市,他的人生还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拥挤热闹,所以他比多数人都要觉得新奇,多少还有些紧张,他的手一直把着锦障,看几眼街景,又必会看几眼步障里的几个女孩儿。
三娘拉着四娘四娘拉着五娘五娘拉着六娘,妹妹们显然都很有逛灯市的经验。
至于他的胞妹二娘,是跟长辈们乘车,不屑于挤进按母亲的话说,是“卑贱之人”聚集的地方。
当然不仅仅是覃泽护着妹妹们。
覃渊和覃治也必然在的,他们都能遇见相熟的友朋,时不时的就跟熟人热情的招呼寒喧,当然也不忘引荐给他认识,覃泽今日,是真切的觉得自己彻底告别了病榻,或许也是真的,摆脱了早夭的阴影。
他就又忍不住把目光投注向妹妹当中,个子最高挑容色最明亮的那位。
三妹妹是真的娇美俏丽,满街的女子没有谁能比得上她更加耀眼,她这时分明也注意着言行,并没有放开了玩笑,可在这样热闹的人流里,她似乎仍然显得最雀跃,覃泽想起好些年前,因为烹制药膳给他服食被母亲呵斥的女孩,明明那样的惶惑、惊惧与委屈,可只是在他随口几句转圜后,立时露出了欢喜耀眼的笑容,他的同情,立时就消褪了。
因为他忽然意识到,三妹妹从骨子里透出的豁达和爽朗,是连他都不具备的,三妹妹并不是弱者,他不再同情三妹妹,但他喜爱这个妹妹。
病重的时候,他周围遍布着愁云惨雾,每个人都是一脸哀切,他那时就爱听三妹妹微笑着安慰他,听三妹妹喋喋不休说那些他当时还不宜吃的饮食,仿佛听得多了,日后总有一日就能放开了品尝。
母亲总说他应当以二妹妹为重。
可是他那时甚至觉得二妹妹对他来说是个陌生人,二妹妹就算偶尔跟着母亲来看望他,也都是垂着眼皮闷坐着,他主动跟二妹妹说话,有时得说好几句二妹妹才终于听见了般,懒懒的回应,眼睛仍然不会看向他。
不是他理应跟二妹妹亲近,就真能跟二妹妹亲近的。
芳期看见了路边有售卖面茧的商铺,登即眼中一亮,解了荷包递给曹开和,让他快去拣买三个来,热呼呼的肉馒头买了来,芳期亲手拣出一个,却是递给了覃泽:“大哥快吃面茧。”
覃渊就嚷嚷道:“三妹怎么只单给大哥,我和三弟呢,就这么不配三妹的面茧么?”
“不是买了三个么?二哥自己动手拿啊,大哥这是头回吃面茧呢,二哥和三弟都不觉得新鲜了吧。”
覃泽望着妹妹亮晶晶的眼,“不觉饿”的话就说不出口了,他接过这种从未尝过的吃食,还没尝,就又听芳期道:“小口些,这面茧里有占官的纸签,大哥仔细别误食了。”
原来还有这样的机巧,覃泽失笑,果真只咬了一小口,就露出纸签来。
“我来看。”芳期隔着一方手巾,拈出纸签,一看,上头用红糖水写着的是“金紫光禄大夫”,还特意注明了正二品,她就眉开眼笑了:“大哥有好官运呢,我还记得二哥吃了这多年的面茧,最高只吃出个从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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