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兄长出面索还庚帖,这种方式不可取。
但芳期并没有瞒藏自己的真实想法:“岁除夜,我跟那周五郎有过一面之缘,是个甚讨厌的人,一无是处的纨绔子,言行举止又极其浮浪,他虽是周圣人的嫡亲侄儿,但我可不想高攀他这类的权贵子弟,这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不能遵从,但大哥先莫急着讨索庚帖,这样做,只会让祖母把大哥也一同禁足,那我们可就真的一点办法没有了。”
覃泽只是芳期的兄长,别说上有高堂父母健在,就连祖父、祖母都还活得好好的,他如今虽说执管着家务,但并不能行使家长之权,他往荣国公府讨索庚帖的行为必须是无礼挑衅,庚帖索要不回来,自己还得挨尊长训斥。
就算覃逊回来临安,也不会赞赏覃泽如此冲动行事。
“要不,我试着去求求父亲?”覃泽又道。
“大哥,父亲哪里敢违逆祖母之意,大哥别废这唇舌了。”芳期对自己那位父亲的鄙夷之情真是积重难返,对争得父亲的慈护已经完全不抱希望了。
徐二哥曾经说过,她的父亲相比在朝堂上见风使舵左右逢源的祖父,其实更加忠义,否则也做不出一同被俘往上京时为了后妃帝姬免受凌辱铤身而出的事体,更不可能在明知祖父主和的立场下,仍然和部份臣公坚持主战,力请征还失土,为鄂举辩护。忠孝二字,确然是她爹的行事准则,这点比多少伪君子要强。
可她的老爹,敢逆圣意,事君倒知不以愚忠,事亲却愚孝得不能再愚孝了!
但凡有点是非分明,早早拘束着王夫人,哪里至于纵容得王夫人越来越无法无天,连杀人害命的事都敢干。
芳期根本不认为父亲是个能臣。
光进几句忠言就能挽救社稷?一个连家人子女都无能庇护的人,救得了这天下苍生幸免于水深火热?
“要作罢这门婚事,我们必须有站得住脚的理据,我怀疑周五郎应当罹患重病不久人世了,荣国夫人才打算着赶紧替他娶妻看看是否还能留下子嗣骨血,大夫人应当知道这事,是大夫人先联络的荣国夫人,说服了祖母利用我示好后族,大哥先想法子证实我这猜疑真是不真。”芳期想来想去,觉得能让荣国公父子二人亲自请钟离公施治的病患,既然不是荣国夫人,那么就只能是周宽这个嫡幼子。
可要是周宽的急病为晏迟“造就”,让大哥登门询问就很可能坏了晏迟的筹谋,这样做只能让事态更加复杂糟糕,所以芳期先才隐瞒了她如此猜疑是基于什么理由。
覃泽也果然想法子打听了一圈。
但竟没法求证周宽现今是什么情形,还是徐明溪也终于听闻了风言风语,主动找覃泽求证,听说芳期果然被荣国夫人相中,甚至已然跟周宽换了庚帖,徐明溪很焦急:“三妹妹的猜疑并非杞人忧天,那周五郎就是个轻浮浪荡的纨绔子,一年三百余日他怕有二百余日都在青楼妓馆厮混,但逢年节,更是花天酒地寻欢作乐,可今年上元节,却无一人见过周五郎,给他送了邀帖的那些纨绔子亲自登门去找他,都被荣国公世子给拦了,说周五郎元正时患了风寒,卧病中,不便见客赴请。”
也是徐明溪给覃泽出谋划策:“姑姥姥既执意同荣国公府联姻,那么咱们就能打着探病的幌子一探周五郎的虚实,要是荣国公府仍然不肯让周五郎见人,三妹妹的猜测多半就是实情了,先证实,咱们跟着再想对策。”
覃泽于是采纳了表弟的建议,当真就往荣国公府“探病”去了,怎知居然是周五郎亲自相迎,覃泽把这人一打量,虽说气色有些发青,但据他看来,着实不像病入膏肓不久人世的情形。
“覃大郎、徐二郎,两位真是稀客啊,快请快请。”周宽今日没饮酒,既没酒臭,也没染着满身的脂粉味,他对待未来的大舅兄十分的热情:“嗐,我新岁时确然不慎染了风寒,病了些日,可吃了几副药就好转了,怎知道还惊动了大郎特意来探望?不过二位既然不来都来了,今日我可得好好招待,咱们日后也算一家人了,正该亲近走动。”
覃泽和徐明溪为了确证,还真留在荣国公府同周宽饮谈了一番,见他确然没有露出病乏虚弱之态,只好回家如实告诉了芳期。
“这样说,周五郎在新岁时是真病了一场,只是现下看上去像是康复好转了。”芳期心里有了计较,又再对覃泽道:“大哥,我正月初八时在无情苑,亲眼目睹荣国公及世子前往拜请钟离公,说的就是家中有人病重危急,希望钟离公能往诊治,可要是周五郎仅仅只患风寒,荣国公父子二人何至于为此烦动钟离公?大哥可往无情苑,问问晏三郎是否知情。”
覃泽自然不会拒绝再走一趟。
他这是第二回来无情苑了,也隐约知道祖父想要和晏三郎姻联的事,说句真心话,他并不觉得晏三郎是妹妹的良配,不过覃泽当然也看得出来妹妹对待晏三郎的态度至少不像对待周五郎一样厌恶,所以覃泽也并不是十分抵触晏三郎。
这一回再见晏迟,覃泽多少就带着几分审视的态度。
晏迟视若不察,态度仍如上回一般不冷不热。
直到听覃泽说了来意,他才微微挑眉:“我也听说了令妹已跟周宽定婚的传言,心想莫不是岁除夜时,在沈厨正巧撞见就被周宽相中了覃三娘吧,那倒真是冤孽了,不过当晚去沈厨可是覃三娘自己提议,论来也不算我的过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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