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常夏与尉尉面面相觑。阿英的脸形姣好,但是肤质发干,脸颊部像粘上了一片干巴巴的叶子。
她的男友好像不要她了,看上了一个家庭富裕的本地女孩子。阿英也竭力想显和漂亮些。可是,眼角有皱纹。脾气怪异,总是要把自己高高的压在别人之上。
她自尊自立的已经需要通过考研来追回前男友的心。在她内心里,有一片受伤漂泊的岛地,需要通过外界放大膨胀的尊敬来弥合。常夏这样猜测。
记得有晚看书回来,灯光朦胧的校园小道。见前面ic公用电电话亭下站立的背影似是阿英。
正待从她身侧悄无声息的走过去,突然听到悲戚萧瑟的声音:“你现在很忙,是吧!那我等你忙完了再打。”
那边还不知说了什么一句,阿英低声颓然答道:好,好!咔喀挂掉电话的声音在寒风中异常清脆,像用刀切开一只透硬的萝卜。
阿英伸出胳肘架在电话亭上,脑袋像一只受了伤的猫伏在上面,拱出弯曲的脊背。
电话亭金属罩下穿着孤单的白色棉袄。她有着有姣好的脸形。如若爱情甘露抹去她惯常斜视的愤怒之意。生活的安逸滋养她脸上肌肤的惟悴倦色,那么,她也许一定是一容颜秀曼女子。
但常夏离她远远的,因为总莫名其妙被她“打。”常夏无意安慰她,从她身侧走开了。
这一刻,常夏更想,以后最好把自己播种的高梁地与她的高梁地隔开一条小径。避免她莫名其妙打来的一锄又一锄。
“喂!中午我可以把你电饭煲里的排骨捞出来,在电饭煲里用排骨汤下点面条吧!”阿英急急忙忙找着书,问。下条面条后,汤再物归原主。
就好像借别人的水来洗澡一番。洗完之后,水仍还给人家。
一锅鲜鲜嫩嫩的排骨被这样浑浊几次。以往,常夏也就忍得了。但是,今天,不行。她忘了她刚才说过的话了吗?还有昨晚引起的怨愤。
好像有人往她的排骨汤里吐了唾沫,常夏感到微微恶心。“不行,这样我会吃不去。”常夏断然拒绝。
阿英惊愕的从桌上抬起头,呆了片刻,眼里有一片悲伤。她抿着嘴,沉默的出了门。
“尉尉,其实排骨挺多的。中午你和我一起吃吧!”
“谢谢,那我就不客气了。以后我也学你这样弄排骨。”
(二)
很多“偷渡客”都患有严重的失眠症。
那些失眠的“偷渡客”们脸色更加枯黄,神情更加萧瑟、教士般的殉难。可他们端坐的时间就更长,好像脖子上端坐着老僧小僧。在地下室里,他们像是屹然不动的枯井里的石头。
常夏,中午十二点钟时收起书,惭愧不安的看一眼那些贴在桌子上入睡的脑袋。她想回睡觉睡半小时。但中午回去午睡时,从不见阿英回来。
看样子,就是这样就地省时午睡的,很多脑袋,就趴在地下室的桌上,侧出压瘪的半边面孔,如贮藏过冬的蜡黄苹果。“酋长”就是。
在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是常夏不安紧张的过敏原之一,她的失眠有如哮喘间歇性发作,偏遍这过敏原怎么也消除不了。
因为他几乎被定在了图书馆里,几乎时时见他坐直的身子。常夏回“蜂窝”睡觉,他不睡;常夏休息,他不休息;常夏早去,他去得比她还早;她晚归,他也没回。
在春秋战国时期,与一个强大的国家为邻居,另一个国家会定寢室不安,虽然他俩之间还不可能发生争夺战,但这种压迫感会压得人神经过敏,有一盏几百瓦的百炽灯亮在那,室内的人怎能安心入眠!
“酋长”醒后,抹抹双眼,继续顶着脑袋定向书本。一天木偶似的在地下室呆上十几个小时,又似双脚埋进了泥土的树桩,又似定坐在树洞里几十年的枯僧,绞干了肌血。
如若她的本专业竞争对手都如此,那她还有指望吗?
很多人不肯休息,只是为了安慰自己、欺骗自己。带着安慰的欺骗面具总比自我反思的清醒来得容易多。
但是,那时她并不知道这点,她只是愧疚难当,怨恨着自己。
那个官史端正在明镜高悬的台篇下,严词正厉的问;“你为什么不能趴在桌子上午睡呢?这样可以节省大量的时间。你有什么理由娇气?”
那个戴着手链脚链的奴隶跪在堂下颤栗的辩解:“做事情总要顺应天性。人不是无知觉的铁块,想怎么扭转就怎么扭转?即使铁块,扭得过度,也会断的。”
暴桀的声间粗叱着:“别为自己的软弱找理由。一个人应该坚强到认识自己意志薄弱之处。”啪的甩下签牌“给这个不知悔改的人打八十大板。”旁边一群如狼似虎的差役抡起了板头。
自责的利剑倒扫向她,常夏心中埋着一丝崩溃的阴影。
第二件让常夏惴惴不安的是清晨跑奔事件。不管是秋天还是下着雪的清晨,常夏早晨五点半起床,六点出门。
她穿上红色的跑步鞋、淡青色的针织衫、白色灯芯绒裤。那是一种律动的颜色,青草红花都在她的身上奔跑。
她喜欢秋天冰冻的清晨,大地似沉睡在冰片下,路边草丛中的白霜似凝露;江边的垂柳也被封在冰里,一种阴暗的绿。
迎着凛洌的寒风,苍茫的大地上,只见她一人在奔跑。她喜欢这种感觉,万物瑟瑟沉睡,步履跌撞着不愿从苟且的暖和中出来。只有她眼前升起这奔腾的白色雾气,雾气下这染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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